一陣緊鑼密鼓的準備,三天後連隊的招工大會開始了。足有二百多平方米的食堂做了臨時會場,青年們一堆一塊地坐著,顯示出各自的陣營。
首先是那個叫張寶成的指導員宣布;招工選舉開始,五個名額,全是沈陽的。會場一陣唏噓聲,但很快靜了下來。
大會剛開始還是有秩序地進行,一個一個地提名評議,一個個地舉手表決。有的青年看搶不上槽了,搶著舉手,爭著發言啦。最後許多青年竟嚷嚷起來,會場亂套了。
張寶成指導員笑眯眯地看著會場,一口一口不緊不慢地吸著煙,一點兒都不著急。
他看著青年們吵吵的差不多了,站了起來,一字一板地說道:“這次的招工選舉,大家說得差不多了,該選的選了,該評的評了。不過有一個原則還是要堅持,那就是走骨幹,留骨幹。連裏要有一個通盤考慮,大隊還要拿出意見。因此說,票數高的,工分多的不一定走,想紮根的,不願走的,不一定留。”
他的話,讓青年兒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個個麵麵相覷,會場一下靜得要死,連喘氣的聲音都能聽得出來。
這正是張指導員要的效果,隻見他大手一揮:“散會!”
招工選舉大會的結果,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就草草地收場啦。接下來就是人們的議論和猜測,連隊選送的應召人員名單,封閉得嚴嚴實實,一悶就是三天。第四天的早上,食堂的門口貼出了被連隊批準的招工回城人員名單,其結果大大超出了全連青年的預想。
票數和工分最多的一個都沒走上,更讓大家不解的是一個平時不愛出工,專門帶頭偷雞摸狗的人榜上有了名。這個人讓我想起了他不久前炫耀的:在盤山縣,不用票能買四條勁鬆過濾嘴煙的事。
我明白了。其實全連的人都明白,不過沒有一個人吱聲。
這次招工著著實實地給青年兒們上了一課,進一步加劇了招工送禮價碼的競爭。
我鬱悶極了,一年來辛辛苦苦挨的累,流的汗,連個水漂都沒看著,白搭白了!更讓人上火的是,這可啥時候能熬出個頭啊!?讓家裏幫我花錢送禮,連想都不敢想。因為家裏沒有城市戶口的姥姥和姥爺,沒有定量供應的糧票,每月的飯頓都得靠向鄰裏拆借,才能接上下月的糧。
同我一個班的知青王春生回沈探親,臨回連隊時上我家問有什麼給我帶的沒有,家裏隻托他給我捎回來五毛錢,隻夠六個月的郵票錢。這樣的家庭經濟狀況,何談拿錢送禮呀?這樣的命運,讓我走進了死胡同。
一連幾天我躺在炕上冥思苦想,心裏沒縫兒,一汪汪的淚水濕透了枕巾。絕望和憤懣像一隻無形的推手,終於讓我怒氣衝衝地奔向連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