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1 / 1)

當時一二三連的老知青們,都已是二十五六的年齡,無不為華年已去,青春不在而焦慮著,憤懣、絕望的情緒,已是幹柴烈火,隻振臂一呼就集聚了四十多人,組成了規模不小的上訪團。從沒當過幹部的我,成了團長。

我拿出了幾個方案,大夥一致同意。看著一個個瞅著我的信賴的目光,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心。

上訪團首先來到了大隊,接待我們的是剛剛上任的大隊副主任王喜林。有幾個老青年和王喜林嚷了起來,我趕緊過來解圍,說:“大隊不是出招工名額的地方,我們到大隊隻不過是打個招呼,解決問題得往上找,到東郭場部去!”再說,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上訪的老青年難為自己的恩人王喜林。

王喜林大哥就是仗義,他是初期帶隊的老農幹部,對老知青有著一定的感情基礎。聽說了我們的意圖後,當即答應出一台大60拖拉機,把我們送到東郭去。

這些回不了城的老知青在知青堆裏本就是弱勢群體,沒受過待見,哪裏見過這般待遇。大家在拖車上直樂得打鬧說笑,有幾個人還唱起了歌兒。

不到兩個小時,我們老青年們就風風光光地到了東郭場部。剛一下車,四十多人一窩蜂似的鑽進了供銷社。平時看不著細糧的老青年個個手裏掐著一個剛出爐的烤麵包狼吞虎咽,啥吃相都有。

一個姓高的老知青更狠,一連吃了六個麵包,還不罷口。好幾個人勸他,別花冒了盤纏。那年代兜裏有個三塊兩塊的就算大數,平時揣個塊兒八毛就不錯了。我們隻有幾個人買了汽水,大部分人麵包是幹噎的。

解決了肚子的問題,這才想起了正事,一個個板起了麵孔跟我來到了場部。

不巧,葦場領導全都下管區去了。場部的秘書熱情地幫我們聯係了青工股。青工股的幹部認真地告訴我們,老青年的問題已有反映,南井子七〇屆老青年來過好幾次了,但是場部每年的招工名額是有限的,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主要是看縣裏有沒有傾斜的政策。

我們還是通情達理的,沒有難為青工股,打道來到了盤山縣。

四十多歲的縣委書記,穿著毛式服裝,胖胖的很有派頭。他先讓我們都落了座,細心地聽了我們的傾訴,表示了理解。

他耐心地講到盤山縣本身出不了招工名額,隻能被動地接受上麵分配下來的招工名額,尤其是沈陽的名額,隻能看沈陽市的動作了。至於招工指標向老知青傾斜的問題,老知青在高升,甜水幾個農場還有六八屆的。過去上麵來了招工名額,也做過拆東牆補西牆的事,結果引發了很多矛盾。哪個農場都有老知青的問題,誰占了誰的名額都不好,招工名額肥此瘦彼的處理方法,會出大亂子的。

縣委書記的話說得有條有理,讓我們無話可說。中午,盤山縣委還給我們老知青安排了午餐,每人一小碗紅燒肉,大米飯管夠。我們還能說什麼,又能怎麼做呢。不過這一路也沒白走,讓我們捋清了上訪思路,從根本上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方向。

幾個骨幹分子開了個會,一致認為,隻有到沈陽才能從根兒上解決問題。

一聽說回沈陽,上訪團像炸了鍋似的,許多人跳了起來,興奮地喊著:“對!回沈陽。打回老家去!”

還有的人禁不住地唱起了當時最為流行的歌曲:“沈陽啊,沈陽啊,我的故鄉……”

上訪隊伍可能是因為從青年點出來,一路順風順水,不僅沒有任何阻礙,還全都是熱情的接待,明顯失去了鬥誌,出現了鬆散的狀態。

我的心沉沉的,第六感覺是,到沈陽就沒那麼簡單了,等待我們的絕不是什麼樂事。不僅如此,還要發生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