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1 / 2)

大約半個月左右,懷揣著希望的上訪老青年,紛紛回到了青年連隊,祈盼著招工形勢的好轉。未出仨月,年根兒底果然來了招工消息。

我親眼看到了招工文件,比去年增加了百分之十五的指標,而且明確限定了七四屆以下新青年,隻占招工指標的百分之十,明顯擴大了老青年招工的比例。二連分下來七個名額,七四屆新青年隻給了一個。而且招工選舉形式,也發生了大變化。

新任指導員在招工選舉中,認真實行了民主評議和勞動表現(工分數額)相結合的原則,招工選舉的結果,大家心服口服。

這次招工,我連邊兒都沒貼上,因為今年我基本沒上工,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整理小說的稿本上。因為有了小說的這份期待,我心平氣靜。

然而事與願違,偏巧就在招工結果發榜當天的下午,我接到了春風文藝出版社退回來的稿件和一封信函。來函內容大致意思是,我寫的那部“不平靜的春天”小說稿,主人公的塑造是按照高、大、全的創作模式編寫的。“*”粉碎後,文學創作精神和思路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全稿需要大手術。我知道大手術的意思,實際就是失去了再用價值,行話叫“槍斃”了。

我看完了信函,頓時感覺腦袋脹脹的,心氣得怦怦直跳。想起稿件的兩次手術,都是按照出版社對主人公不斷拔高的要求,進行的反複修改,現在又變了調了,這不是在拿人搓球嘛!再說青年點生活的現狀,已和建點之初的情況大相徑庭,也不值我再為它去寫!還有什麼手術、修改可言?一氣之下,我發了瘋似的把退回來的稿件撕得粉碎,它們像雪片一樣落了一地。《不平靜的春天》折騰了一年,這下終於平靜了。

此時我的腦子一片空白,萬念俱灰。自己一頭仰倒在炕上,真想一下子死去。

這時,“呼啦”一聲,寢室的門被推開了。這是青年點慣有的開門方式,我沒有理睬,緊緊地閉著眼睛。進來的人推我的頭說道:“哎哎,別睡了,回沈陽啦!”

聽話音,我知道是老青年劉廣濤。這次招工他走上了,拿我尋開心呢。我有點惱,沒好氣地說道:“別鬧了。”

“誰跟你鬧啦!”劉廣濤嘻嘻地笑著,往我臉上扔過來紙張一樣的東西。

我這才抬起頭看了下,原來是兩張招工表。

他認真地說:“你一個,我一個,全是沈陽的!”

“什麼?”我一下坐了起來,詫異地說:“這次招工沒我呀。”

劉廣濤說:“這是上麵的機動招工表,專門給你的。”

“啊!”我看著真真切切的招工表,心都要跳出來了。這人啊!是愁也流淚,喜也流淚。說話間,流了下來的淚珠怎麼也止不住了。

劉廣濤見狀笑了說:“明天坐大隊拖車,上東郭體檢。”話音沒落,人已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