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的一天中午,張書記把我叫到書記室說:“剛聽說水電段明天有一多半的人要參加本段職工的葬禮,段裏扣工資、罰獎金都攔不住,弄不好明天全段會停產。你和工人熟,想個法子攔住他們。”
雖然兩句話,任務卻不輕,我心裏著實沒底,不過一種好奇心卻讓我願意接受這個任務。下午一點多鍾來到水電段。一些工人已經停了工,男工編著花圈架,女工疊著紙花,個個一臉的肅穆。
工人們見我來了,紛紛停了手裏的活,沒等我說話,先向我訴起了苦:“這段裏也太不近人情了,給咱自己人出個殯都不給假。”
“聽說扣工資不算,還罰獎金呢!”
“我就看看段裏怎麼個扣法!”工人們七嘴八舌地表示了對段裏強烈的不滿情緒。
眼前的情景讓我十分理解工人們的情緒,但還要考慮自己身上的使命,便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說:“那我們派代表去可以嗎?”
“這可不行,一個人一個處法,一個人一種感情,誰不想見見小宋最後一麵呀!”一個工人很激動地搶著我的話說。
坐在牆角的一個老工人一邊卷著煙,一邊動情地說道:“小宋這孩子,別看才二十五歲,可比上了歲數的人都明白人情事理。他幹活手腳麻利,幹完了自己的活,段裏的人沒有他不幫的。小夥子熱情實在,你說這麼好的人,咋就得了肺癌了呢?!”老人說完話,一臉的哀傷。
一個疊著紙花的女工對我說:“小宋這個人不光仁義,還仗義。眼看要結婚了得了絕症,說啥不讓姑娘上前了,怕影響人家,人都要死了還想著別人。還有,明知自己要走了,還不忘隨禮的事兒。小宋在醫院聽說段裏今年有三個人要結婚,硬是給我塞了三十元錢,讓我幫他隨了心願。”話說到這兒,女工已經是滿臉的淚水。
聽了工人們的話,我完全被震撼了,原以為水電段眾多工人參加一個逝者的葬禮,是為了一種形式,或者借故休天假而已,沒想到竟是逝者人格的魅力形成的人場和氣場。
我決定不僅不能阻止工人參加逝者的葬禮,而且自己也要參加。
工人們聽了非常高興,這下有了主心骨。但是我還告訴工人,小宋臨走時能有大家的送別,自然感到欣慰,但是他也絕不願意看到因為他的走,給段裏的生產帶來麻煩。兩全其美的辦法是,參加小宋的葬禮後,馬上返回自己的工作崗位。讓逝者寬慰,讓逝者安心。
最後,經過我的協調,工人和隊裏相互取得了諒解,達成了一致的意見,生產人情兼顧,雙方和平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