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1 / 1)

管理員的工作,還有一部分需要受理轄區業戶的辦照登記。我在工作中自然會了解一些前來辦理登記業戶的自然情況。辦照的業戶有的時段來的人多,有的時段來的人少,也屬正常。

可是一九九六年那一年,前來辦照登記的人特別多,而且人員成分也引起了我的注意。在辦照人員自然情況的登記欄裏,我發現有許多下鄉知青的履曆。

記得初冬的一天上午,一對中年夫婦找我辦理營業執照。在登記時,我得知他們不僅是同學,還是同一個青年點的。最感興趣的是他們下鄉的地方竟然是盤錦東郭葦場,和我下鄉是一個地兒。兩口子是七〇屆畢業的同班同學,在東郭葦場南井子青年營整整待了六年才回的城。

二人一個分到了沈陽手表廠,一個分到了沈陽標準件廠。兩人中學時學的那點兒知識,回城時早就忘得一幹二淨。進廠勞動又沒有技術,啥好活也搶不上槽,更沒了翻身的機會。

當下,碰到企業改革、減員增效、技術重組、精簡人員,兩口子自然地下崗回了家。為了謀生,他們不得不出來打拚,做個小買賣養家糊口。

兩口子告訴我,他們為了散心,前不久專門回了趟東郭葦場,還到了歡喜嶺,並且描述了一番現在的景象。

我給他們辦完了執照,自然少不了對知青的照顧,兩口子樂嗬嗬地走了。自己的心卻長草了,一連幾天我的心好癢癢。因為歡喜嶺有我太多的經曆、太多的記憶,那畢竟是我的第二故鄉嗬。

隔了兩天,剛好趕上休大禮拜,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衝動,抬腿就去了歡喜嶺。

那天是星期六,清晨四點多鍾。我從家打車到位於北行的遼河油田招待所,趕乘了第一班到歡喜嶺的大客車。

大約上午九點多鍾,大客車駛進了歡喜嶺。打開的車門傳來了人歡馬叫的嘈雜聲,我好生奇怪。

我下車後看到的竟是一個綜合市場,一趟趟緊密排列的攤床,盛載著各種商品,水產、肉類、禽蛋、蔬菜應有盡有。可能是年根底兒的緣故,擺著五顏六色的服裝和琳琅滿目的小百貨的攤床,圍著很多的婦女。

大姑娘小媳婦擠擠擦擦地在一起,有的挑選著各式豔麗的衣裝,有的擺弄著精美的小物件兒和攤主不厭其煩地討著價,幾個孩子在人群裏穿來跑去,好不熱鬧……

我很快走出市場,上了歡喜嶺大道,路邊的景象更讓我吃驚不小。

在我的記憶裏,原來這裏隻有兩條交錯的土道,歡喜嶺分場的兩趟房和一個簡陋的供銷社。除此之外,就是泛著白光的鹽堿地和雜草叢生的葦塘了。

這會兒不僅有了繁華的市場,還有了寬闊筆直的柏油路。大道的兩旁一順水的門市房。許多油田機關企事業的門口停放著一排排紮眼的車輛。職工宿舍的大樓排列得井然有序,酒店、飯店的門臉顯得更是現代氣派,自己恍如置身在城鎮之中。

然而歡喜嶺的巨大變化隻是讓自己激動,卻一點高興不起來。因為這幅繁華的圖景千筆萬筆,沒有知青汗水塗抹的一筆,找不到一絲知青創業的痕跡。眼前目睹的一切,都是歡喜嶺的外來品,全是遼河油田的傑作。

我無暇顧及大道上的景物,穿過一條便道,直奔南麵荒草萋萋的葦塘,那才是我們知青當年生活的空間、戰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