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雨一陣一陣的,剛剛才落下不久,這會兒又停了。
失去雨幕的遮掩,整個丘陵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了張曉眼前——平緩孤寂的遠山,廣袤安靜的草場,遼闊的天地間沒有任何移動的物體,看來這裏已經遠離方才的地界,想必那群喪屍不會再出現了。
死裏逃生,張曉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這一鬆懈,便幾近虛脫。
她現在的狀態的確很糟糕,腦震蕩是肯定的了,就是不清楚具體程度如何,應該不至於嚴重到顱內出血或者腦水腫的地步,隻能寄希望於吃過藥休息一陣後可以慢慢恢複,大概還會難受好幾天,腦震蕩不比外傷,對此張曉沒什麼能做的,反正橫豎沒條件臥床休息,扛著吧。
除此之外,喉嚨也傷得不輕,吐出的唾沫都帶著血絲,也不知道裏麵究竟傷到哪了,隻覺得從裏到外一直火辣辣地疼著,那種脖子被扼住的感覺甚至隱隱約約的還在,胸悶氣短得緊。
張曉別過擋風玻璃上的後視鏡,對著脖子仔細檢查了一番,除了觸目驚心的皮下出血外,還能清晰看到女人的手指印,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都是輕的,這一圈傷,估計會在她身上待好一陣子了。
張曉皺著眉頭檢查完傷口,忽然發覺渾身冷得厲害,這才想起自己之前又是淋雨又是在積滿泥水的地上打滾,如今簡直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再這麼晾著鐵定感冒。她趕緊從旅行包裏取出一套幹燥的衣褲換好,然後將濕衣服和泡了水的鞋一並扔到後座,接著又用裹過菜刀的薄毯把駕駛室裏的泥水和嘔吐物清理幹淨,做完這一切後,便癱倒在座椅上動彈不得了。
不知是藥效開始發威,還是傷勢的影響,張曉昏昏沉沉的很想睡覺,但她不能睡,也不敢睡。
今天淩晨發現喪屍的活動範圍擴大時,張曉就有不詳的預感,眼下這種預感已然變成了現實,經過剛才一場惡鬥,張曉赫然認識到一個令她震驚不已的事實——那個差點掐死她的女人,是一名不該存在於此時此刻的“潛伏者”。
所謂“潛伏者”,顧名思義,就是被喪屍抓咬後,體內潛伏了病毒的人,根據免疫力強弱不同,這些人喪屍化的時間也不盡相同,最短幾分鍾,最長不超過二十四小時,在此期間,他們會出現一係列類似肺炎的症狀,身體逐漸虛弱,直至最終轉化為喪屍。
不過在他們徹底喪屍化以前,這些人從精神到肉體都還是普通的人類,並不具備感染其他人的能力。
按理說,末世第二天碰到潛伏者並不稀奇,不至於讓張曉產生額外的危機感,但怪就怪在,本該因感染而無比虛弱的女人,明明下半身有傷不能行動,卻在受到強烈的刺激後突然暴走,不僅站了起來,自身的力量和速度也有了不同尋常的提高,這一切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她不是被“初代喪屍”感染的。
所謂“初代喪屍”,其實就是前天夜裏流星雨降臨地球後,因自身免疫力缺乏而被隕石上的原始病毒感染的人類,經過昨天一夜,這些人已經全部喪屍化,這第一批喪屍,便是“初代喪屍”。
“初代喪屍”是最容易對付的,它們行動遲緩,關節僵硬,力量也和普通人無異,隻要是個強壯的人類,有合適的武器,不被它們包圍,完全能夠應付。
然而末日病毒本質上也是一種病毒,必然具備所有病毒的共性——在複製傳播的過程中極易變異。
幸存下來的人類可以免疫隕石上的原始病毒,卻無法免疫“初代喪屍”的抓咬,這就是末日病毒在第一批感染者身上進化變異的結果。
可怕的是,這種進化並不是停滯不前的,幸存者身上擁有原始病毒的抗體,或多或少也是末日病毒進化的契機,當“初代喪屍”抓咬了一個幸存者,這個幸存者體內的抗體將會和病毒展開攻防戰,抗體敗下陣後,病毒攻占宿主的同時,自身也有一定的幾率發生突變,病毒突變的結果就是——這名幸存者喪屍化後,體質將明顯優於“初代喪屍”,行動更迅速,關節更靈活,力量更強大。
這種喪屍,後來被科學家們稱為“次代喪屍”,而它們體內成熟的變異病毒,則被稱為“次代病毒”。
當然,不是每一個被“初代喪屍”抓咬的幸存者都會變成“次代喪屍”,病毒變異是有條件的,也需要時間,張曉清楚地記得,重生前的那個末世裏,末日病毒爆發一個星期以後,外麵才陸陸續續出現“次代喪屍”的身影,她的腿便是後來在一次和“次代喪屍”周旋的過程中,被生鏽的鐵柵欄劃傷,一直得不到有效的治療,最終不得不截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