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亞怔怔地望著張曉,臉上的表情從呆滯變成驚訝最後定格在了狂喜,她連忙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來,飛奔進員工休息室,不一會兒,又抱著個敞開的硬紙盒衝回到鐵門邊,將滿滿一盒子黃橙橙的步槍子彈捧到了張曉眼前。
張曉也沒多看,迅速抓起一把充填好彈夾,然後便重複著一遍遍地上膛、擊發、裝彈……
其實,她的前幾發子彈一頭喪屍都沒撂倒,不是打在它們的肩膀上就是被其它同類晃動的胳膊擋了下來——張曉已經很久沒摸過槍了,雖然槍一到手裏,她的身體就和從前一樣,下意識地做出了一整套熟練的擊發動作,但並不代表她的命中率可以立刻回來。好在皮卡離鐵門隻有十米不到,這麼近的距離,張曉打空兩個彈夾後,便已然找到了準頭。
車頂上精疲力竭的托馬斯父子頓時感到壓力驟減,身邊的喪屍一個接一個的被爆頭倒地。原本以為麵臨絕境,誰知竟然絕處逢生,二人不約而同地大喝一聲,疲憊的軀體中仿佛注入了新的活力,握著武器的沉重雙臂重新揚了起來,不死不休地揮舞著。
索菲亞一邊捧著裝滿子彈的硬紙盒,一邊透過其他孔洞觀察丈夫和兒子的處境,見他們有了生還的希望,眼淚瞬間掉了下來,又哭又笑地不能自已。
蜷縮在城牆根下的方小蕾此時慢慢走了過去,和索菲亞一樣看著外麵的喪屍接二連三地倒在地上,眼中的恐懼也漸漸被驚喜衝淡,雖然車頂上的那兩個外國人和她沒有關係,但麵對這些吃人的怪物,看到人類的勝利總是值得高興的事。
很快,皮卡周圍的喪屍隻剩下不到二十頭了,就在所有人以為托馬斯父子脫險隻是時間問題時,一顆子彈突然擦著喬治的麵門飛了過去,嚇得他腳下一滑,差點摔下車頂。
索菲亞當然看不見子彈的軌跡,卻被眼前這一幕驚得叫了出來,好在喬治及時拿穩了身形,重新在車頂上站定,她才長籲了一口氣。
不過下一刻,她還是發現了不對勁——槍聲停了。
索菲亞疑惑又急切地望向張曉,隻見對方仍然保持著舉槍的姿勢,但原本懸空在方形孔洞裏的槍管此刻被架在了洞沿上,仿佛拿槍的人已經不能再負荷它的重量了,而張曉則雙眼緊閉,靠著槍托一動不動。
索菲亞不明所以,哆嗦著嘴唇問道:“怎……怎麼了?為什麼停下來?求……求求你,救救他們!”
張曉不是不想繼續,可她有心無力。
從起床開始,她的頭暈就沒徹底消失過,不知為何,隨著她每一次扣動扳機,眩暈居然愈演愈烈,現在張曉眼中的世界,又變成了一台滾筒洗衣機,剛剛那擦著喬治麵門飛過去的子彈,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勉強發出的,她不想打死托馬斯父子,但再開槍恐怕就很難說了。
於是張曉停了下來,希望休息片刻後這陣眩暈可以稍稍緩解,隻可惜,似乎沒有任何作用。
這就是腦震蕩後不好好調養的結果,其實張曉的傷並不算特別嚴重,隻不過腦震蕩最有效的治療方法是靜養,放鬆精神,避免刺激,不要進行劇烈運動和腦力勞動。可張曉如今哪有這樣的條件?之前高燒到將近四十度不說,後來困在城堡裏腦子就沒歇過,整個人時時刻刻繃著一根弦何談放鬆?
剛才又經過一輪精神高度集中的瞄準射擊,被一聲聲近在咫尺的槍響連番轟炸,她還能撐著站在這裏已經算不容易了。
索菲亞當然不知道個中原因,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張曉,眼神虔誠而熾熱,滿臉希冀和乞求,連身形都微微佝僂了。
張曉卻沒有看她,而是從不停旋轉的視野中找到了托馬斯父子的方位,她發現,雖然現在皮卡邊隻剩下了十幾頭喪屍,但他們的處境仍然談不上徹底好轉,因為這群喪屍中,明顯有著“次代喪屍”的存在,它們敏捷地爬上車鬥和引擎蓋,在鐵棍和槍托的擊打下隻是搖搖晃晃地後退幾步,便又伸長胳膊、張大嘴巴,嚎叫著撲了回去。
托馬斯父子光是應付這幾隻喪屍就足夠狼狽了,他們的體力在高強度的消耗下已經無法負擔精確打擊的動作,那些喪屍一次次被擊退,又一次次卷土重來,它們不知疲累沒有痛楚,時刻保持巔峰狀態,相較於托馬斯父子近乎枯竭的力氣,簡直就是越戰越勇。
幸好車頂上的兩個人占據高位,才能支撐至今,不過張曉發覺,一些在樹林小屋外徘徊的喪屍,也漸漸把注意力轉移到了他們身上,正朝著皮卡或快或慢地合圍而去,大有源源不斷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