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眯著眼睛,目光穿過透明潔淨的巨大玻璃,停留在海天一色的窗外,嘴角漸漸勾起一抹淺笑,再開口,語氣中竟帶了一絲玩世不恭的意味,“這小子有前途。那就按原計劃去鬆樹穀基地吧。”
說完,他坐在轉角沙發上伸了個懶腰,瞥了眼張曉手中的步槍,問道:“動作挺熟練,哪學的?”
“射擊俱樂部。”張曉給了他一個標準答案。
“華夏的留學生會有這種愛好,倒是少見。”麥克隨口一說,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望向了拿著耳溫計的蘇宛晴。
蘇宛晴在一旁聽這兩人的對話聽得出神,這會兒終於醒過味來,連忙動手測了史蒂文的體溫,看清顯示屏上的數字後,神色微變,衝麥克搖了搖頭。
不等她說話,女律師突然一把奪下她手中的耳溫計,厲聲道:“這……這東西不準,要多測幾次。”
麥克麵色一沉,“那你再測一次。”
女律師哆嗦著雙手,將耳溫計拿起又放下,嘴硬道:“也許是普通的傷口感染呢?”
“蘇珊,別說了……”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史蒂文忽然出聲,打斷了女律師蒼白無力的辯解。
“交給我來處理。”這名叫做蘇珊的女律師拍了拍史蒂文的手背,轉身麵對麥克,毫不畏懼對方冰冷的目光,正襟危坐道:“發燒而已,不奇怪啊。這麼長的傷口,很有可能是炎症。你們起碼要對他進行治療,如果藥物治療沒有效果,才能采取進一步的行動。在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以前,你們沒有權利隨隨便便就把人關起來。”
“傷口沒有化膿紅腫的跡象,不會是普通感染引起的發熱。”蘇宛晴在旁邊小聲說了一句。
蘇珊狠狠瞪了她一眼,“大學才讀了一學期,就當自己是專業人士了?你的話根本沒有可信度。”
“夠了!”一直被所有人無視的史蒂文猛然斷喝一聲,一揚胳膊打掉了蘇珊手中的耳溫計。
蘇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安撫道:“沒事的,你聽我說……”
“我聽你說了一輩子!現在我要死了!你能不能聽我說一次?!”史蒂文情緒激動地叫嚷著,原本蒼白的麵頰上登時竄起一團詭異的紅暈。
張曉見狀,默默拉著蘇宛晴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得遠遠的對麥克說道:“他如果不能保持冷靜,變成喪屍前會先發瘋,看到活人就攻擊,力量和速度可能會達到人體的極限。”
麥克一挑眉毛,“這件事你剛才可沒提。”
張曉理直氣壯,“你又沒問。”
蘇珊愣愣地看著史蒂文,旁人說了什麼她完全沒有聽到,此時此刻,她的腦海中反反複複隻有一個聲音——我要死了。
史蒂文的情緒忽然平靜下來,他握著蘇珊的手,喃喃道:“你聽我說一次吧……這輩子我沒幹過什麼有出息的事,唯一走運的,便是從小認識了你。他們都說我配不上你,但我不這麼認為,因為我比任何人都愛你,願意付出一切讓你幸福,這麼多年,我相信你是快樂的,對嗎?”
蘇珊木然地點頭,淚水劃過臉龐,滴在史蒂文的手背上。
“那我就放心了,這輩子至少沒有讓你受委屈。我不在了,你得堅強地活下去,為了我們的孩子,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說到這裏,史蒂文頓了頓,“能讓凱瑟琳上來和我見一麵嗎?”
蘇珊騰地站起身,抹了把眼淚就往門口走。
當她的身影幾乎要消失在甲板上時,史蒂文突然叫住了她,嘴角露出一絲眷戀的微笑,輕聲道:“蘇珊,我愛你。”
蘇珊慘淡一笑,繼續朝樓下跑去。
史蒂文收回戀戀不舍的目光,扭頭望向麥克,眼中的哀求溢於言表,“拜托你,照顧好她們母女。”
麥克微微頷首算是答複。
就在這個時候,毫無征兆的,史蒂文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兩、三步躥出艙門,不帶絲毫停頓地翻過船舷欄杆,衝著藍天白雲奮力一躍,瞬間不見了蹤影。駕駛艙裏的幾個人隻聽見一陣水花飛濺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來自二層甲板的短促驚呼。
“你們為什麼不攔住他?!”
不多時,蘇珊憤怒到扭曲的麵孔出現在船艙門口,對裏麵的人聲嘶力竭地質問著。
麥克瞥了她一眼,麵無表情地反問道:“然後呢?你想親眼看著他變成喪屍,還是被我們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