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冬”不是冬天的意思,而是雲南文山、紅河一帶的方言土語,大意指做事不合適、不得體,顛三倒四。實際的運用比這個解釋要廣泛和靈活。為什麼叫冬?起源與冬天還是有一定關係。據說旱菜(具體學名和寫法不確,姑以音敘之)一般生長於夏季,文山、紅河的人們把十分少見的冬天生長的旱菜叫冬旱菜。不知起於何時,這一不合時令的植物便被引入人們的日常生活——泛指不合時宜、顛三倒四的人。說一個人是冬旱菜就是說這個人是冬人。說一個人是冬人就是說此君像冬旱菜一樣顛三倒四,顛顛冬冬(這個詞亦為文山紅河土語,出處與冬人相似)。冬人又叫冬奶,估計與冬人中女性居多有關。
冬不是壞,沒有壞那種處心積慮的惡意。冬人雖然有點瘋,但冬也不是瘋,瘋有時讓人悲哀,有時令人痛苦,有時還令人佩服,如凡·高、尼采和魯迅筆下的狂人,而冬常常讓人好氣又好笑。冬人往往會粗心大意地幹些損人不利己的傻事,出些無傷大雅的洋相。
冬人不是壞人。但假若你身邊有一個冬人的話,你一定頭很疼。冬人說話不經大腦,辦事不按章法,東一榔頭西一錘子,有時攪得你頭昏腦漲,有時氣得你七竅生煙。說他有心嗎,他好像是無意。說他無意嗎,他又經常冬反複冬,有機會冬,沒機會創造機會冬,誤己誤人誤事。扶不起的阿鬥劉禪看來也是個冬人,冬人一旦位高權重還會喪邦誤國。冬人就像一頭牛,橫衝直撞,最好避遠點。
冬人和瘋人有一點是共同的,都難改,都讓人無奈,臉皮都有點厚。在當地,一個人被公認為冬,男的難娶,女的難嫁。一個冬男人娶了一個冬女人,人們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冬到一塊了。老人說,冬人到處都有。這倒是真的,在鄉村,在城鎮,有文化的,沒文化的,冬人真是無處不有。隻不過稱呼不同,有的地方叫二百五,有的叫“搗苕”(亦是雲南思茅、版納的方言,苕讀勺),在王小波筆下則稱之為有痰氣,痰迷心竅。切記,遇到冬人你不能跟著一起冬,也不要與之論理,那是論不清的。冬人頭腦半清不楚又十分執拗,不依常情常理,拿他沒有辦法。對冬人也不能誇,他們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雨水就泛濫,誇不得,一誇更不可收拾。
因為冬的含義靈活而模糊,一個不冬的人也常會被認為冬。有些不尋常想法和舉動的人,一開始經常會被貼上冬的標簽。太史公自雲:“仆少負不羈之名,長無鄉曲之譽。”如果陝西韓城也有冬這種說法的話,弄不好,不羈的少年司馬遷在當地也會被冠以冬名。冬在某些時候就像一個筐,什麼都能往裏裝。這是我們認定一個人冬時,要加以注意的。否則,就不是別人冬,而是自家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