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霽月又被一陣冷風凍得打了個哆嗦,對麵的兌不祈似乎是聽到動靜,抬目看了她一眼,眼見她醒了,當即便站起身來道:“既然醒了,那我們就找出路吧!”

蘇霽月點了點頭,看向頭頂朦朧一片的霧氣,無奈歎口氣。

連天空都看不見呢,這個林子果然邪門得很!

她和兌不祈結伴在林中尋找了起來,因為要防備野人,所以兩人不敢鬧出多大的動靜,而蘇霽月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著涼了的緣故,不停打噴嚏。每打一下兌不祈便看她一眼,驚得蘇霽月下意識捂住口鼻,就怕把野人引來。

結果兩人在林中都不知道兜了多少圈,就是找不到出口。

又是一陣風來。

蘇霽月打了一個噴嚏之後便緊緊捂著嘴巴靠在一顆樹後。前麵的兌不祈再看過來的時候,恰好又是一陣風,蘇霽月一個沒忍住又咳了一下。

兌不祈似乎是擰了眉,站在那裏沒動。

蘇霽月原本想給他道個歉來著,當看到風卷起他衣角的一瞬卻忽然一驚,想到了一個辦法。

“等等!”

她快速上前兩步走到了兌不祈身側,然後伸出手來感受著風從手指穿過的涼意,忽然就欣喜看向一旁的兌不祈道:“我有辦法走出去了!”

兌不祈有些不相信似的看了她一眼,蘇霽月頓時指向前方道:“你看,風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我們之所以在林中迷路就是因為找不到方向,而風向短時間內一定不會變,所以我們跟著風向走,一定能走出林子。”

兌不祈眼前一亮,有些驚異地看了她一眼:“你說得沒錯……沒想到你會想到這一層。”

蘇霽月頓時笑了起來:“那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吧,天黑了又不好找了!”

兌不祈應了一聲,便和蘇霽月一道跟著風向往前走去。

兌不祈告訴她,根據之前走過的時間來判斷這個林子雖大但不繞彎的話隻需半日便可走出。因而當她們循著風向出了林子的時候剛好是半日。

“終於出來了!”

當看到頭頂的陽光,蘇霽月隻覺得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特別激動。

然而一旁的兌不祈似乎並不高興。

蘇霽月轉頭看向他:“怎麼了?你不高興嗎?”

兌不祈將目光投向她,輕歎口氣道:“這是進來的路,換個意思說,你進來了,而我卻回到了原地。”

蘇霽月一怔,看了一眼四周方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頓時笑容有些僵:“那怎麼辦?你要出去,我要進來,咱倆的確方向不一樣,要不然你再根據反風向走一遍?”

兌不祈看了看天色:“照這個情況,隻怕得等到明天,不然今天是走不出去了。”

蘇霽月看了一眼他麵上的落寞之色,忽然就伸出手來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那這樣,我在這裏陪你一天,等明天早上天一亮,你再根據風向離開,怎麼樣?反正隻要出了這片林子,你肯定能找到回去的路。”

兌不祈看了一眼她的手,又看向蘇霽月臉上的笑,凝了一瞬方道:“謝謝。”

蘇霽月頓時眯起眼:“謝什麼啊,你救了我一命,我陪陪你是應該的!”

她找到一個避風的場所,將隨身攜帶的物品取了下來,遞了幹糧和水給兌不祈道:“大恩不言謝,兌公子的救命之恩我以茶代酒謝謝你!”

兌不祈看了看她,見她如此豪爽亦是輕輕勾唇笑了起來。他笑起來的時候麵目舒展,臉上線條柔和,蘇霽月這才發覺其實他長得還算不錯,雖然算不上特別帥氣,但好歹也是挺英俊的,勝過普通人。

兩人吃完了東西又跑到林子邊緣撿了一些柴火來,然後在避風處生了一個火堆。

因為兌不祈告訴她野人是不會出林子的,所以這一晚蘇霽月才放下戒備,而兌不祈還特別有能耐,居然在林子邊緣獵到了一隻野物,兩個人當晚便將野物烤了吃起來。對於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接觸肉類,隻吃幹糧的蘇霽月來說,這野物堪稱美味。

兩人吃飽喝足之後便躺在一旁聊天,也是這時候蘇霽月才發現這個兌不祈並不如表麵那麼冷漠。

他們聊到了很多,習慣性情愛好,深聊才發覺兩人的相似點簡直驚人的相似。

“風姑娘。”兌不祈喚她,“姑娘此去必定凶險萬分,若非必不可去的原因,我還是奉勸姑娘不要去!”

滿天星空之下,蘇霽月聽到兌不祈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分明是帶了挽留之意。

蘇霽月閉著眼睛,沒有看他:“若是不去的話,我也活不了了,所以我非去不可。”

兌不祈聽了沒說話,一時之間蘇霽月的耳邊隻有沙漠上風聲嗚嗚,甚至連旁邊人的呼吸都淺了下去。

一夜好眠。

天色一亮,蘇霽月便清醒了過來,同她一起起身的還有一旁的兌不祈。

兩人相視一笑之後,蘇霽月拍了拍身上的風沙站起身來:“天亮了,兌公子也該上路了。”

兌不祈笑了笑:“是啊,此生能認識風姑娘是兌某的榮幸。”

蘇霽月雙手合十:“我也是,兌公子一路珍重。”

兌不祈看了看她,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卻到底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背好了自己的包裹衝蘇霽月點了點頭,然後辨別了風向便步入林中。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的密林之中,蘇霽月方才輕歎口氣。

萍水相逢,隻是如此。

她看向前方一望無際的沙漠,抓緊了身上的包裹便打算上路了。

小白不見了,蘇霽月也不知道它去了哪裏,但是憑借小白的“追蹤術”,隻要它出來了,絕對能找到她。

一望無際的沙漠之上,隻有茫茫黃沙。蘇霽月走累了便會歇息片刻。

為了戒備兌不祈口中所說的沙漠怪獸,她晚上的時候都不趕路。

到了夜裏她便找了一個安全之所歇息,白天她在頂著太陽前行。而這一路過來,越往深處,天氣也越來越熱,好似瞬息之間入了炎炎夏日。

一連走了五日。

水囊裏的水幹了,小白又不在,蘇霽月不得不自己尋找起水源來。

但是浩大的沙漠裏想找水談何容易?

她一連找了兩天,一滴水都沒見到不說,整個人也疲憊得厲害。

當最後一滴水也被喝完的時候,蘇霽月躺倒在一片茫茫黃沙中再也走不動了!

迷蒙之中,天色黑了下來,迷蒙之中,她好像看到了一點光亮。然後她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喚自己,隻以為是錯覺,直至唇上傳來**之意,又冰涼的液體流入口中,她才猛然間反應過來。

是水!是她這麼多天渴望已久的水!

她睜開眼睛的第一眼還有些不認識眼前之人,再去細看之時她才反應了過來,卻是整個人凝在了那裏。

“兌公子?你怎麼在這裏?”

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兌不祈將她扶了起來,用帕子沾了一些水在她唇上點過,為她潤著唇瓣,這才道:“相逢即是有緣,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所以我回來了。”

看著他的眼睛,有那麼一瞬,蘇霽月隻覺得他深邃的眸底好似有漫天繁星,照亮了整個天空。

她動了動唇,想要說話,卻發覺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兌不祈又是一笑,隨後在她身側坐了下來,盤膝和她一起看向天空中高懸的滿月道:“你這樣執著的姑娘我還是第一次見。反正我自己也是孤身一人,無處可去,若能與姑娘同行,也不枉為平生一樁幸事。”

蘇霽月垂下眸光,她從來不是輕易感動之人,卻為著眼下這一場萍水相逢,一個陌生人給的溫暖而第一次感覺到整個心窩都是融融暖意。

她從前一直覺得她要找的人得和紫霞仙子一樣,必須要是一個蓋世英雄,可是這一刻,她發現,原來平平凡凡的溫暖才是最難得可貴。

她跟著樓宸之時縱然過的是衣食無憂的日子,可是心裏卻從沒有如此安實過,可眼前這個萍水相逢之人,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送來的這雪中之炭,彌足珍貴。

她抬起目光,看向近在咫尺之人:“謝謝你,有你這句話便已足夠,但是正如你所言,這南疆之地凶險萬分,你不應該跟我一道。”

頓了頓,蘇霽月又道:“你救我性命,我已萬分感激,切不能再連累你!”

兌不祈坐在一旁用一根棍子在地上畫著什麼,聞言他也沒抬頭:“無妄之地的林子裏,若不是你,隻怕我永遠都走不出去,所以說到相救,你未必沒有救過我。”

兌不祈回過頭來看她,眸光深得如同夜晚的天空:“風姑娘,我願意幫你。”

蘇霽月說不出話來,隻是將目光別向一旁。

風嗚嗚的吹著,她的心也在這風聲之中一點點平靜下來。她轉過頭來看向兌不祈,良久才道:“風公子如此深情,我無以為報……”

“若能同生共死,又何言相報?”

蘇霽月一怔,隨後輕輕勾起唇角來:“你說得對。”

有了食物和水,蘇霽月的體力經過一晚的休整之後雖然依舊虛弱但比之前卻好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