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樣,大人。”
“……”程徽張了張口,什麼也沒有說,顯然是還沒有從唐先生的講解中緩過神來,扭頭看向安安,安安朝她虛弱地點了點頭。程徽頓覺自己陷入了一個無處著手的爛攤子裏,一邊是哀求她不要帶走白狐的安安,一邊是不讓她傷害唐先生的阿堯。程徽突然很想抽身而去,可是白昕的性命卻又好死不死的攥在鬼帝手裏……
唐堯和安安盯著她,和尚跟唐先生盯著唐堯……幾個人就這麼僵持著,牆上掛鍾的滴答聲在凝固了的空氣中格外紮耳。每響一下,便意味著白昕的時間又少了一分。
用自己去換回白昕?這個念頭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白昕昏睡前跟她說的話又浮了上來,“趁他們還沒對你失望辦點正事吧。”什麼意思?辦點正事?他說的正事到底是什麼?種種疑問浮出後,答案也就不遠了。
“阿堯。”程徽突然幾步走到了唐堯跟前抬起頭看他,眼神複雜,“從小,雖然你總是被保護的那個,可是也隻有你最懂我的心思。”
“……程徽……”唐堯讓她盯得手足無措起來,不知道她到底要說些什麼。
“所以……我想再自私一次……這次也請你理解我。”程徽說完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先前的猶豫已經一掃而空。沒有任何先兆的,她一伸手,猛然拉開了唐堯的衣領,白皙的脖子根處露出一小塊暗紅的印記。
唐堯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意圖,一把捉住她揮向印記的手,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和尚,你看清楚了?”程徽故意偏過頭,不去看他溢滿了震驚的受傷的眼神。
和尚皺了皺眉頭,終於把程徽當成了空氣以外的東西:“你想怎樣?”
“唐堯現在是我的人,你想要他,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程徽語調平板,直視著和尚那雙討人厭的桃花眼。
“大人,你可想清楚了!那隻老貓到底值不值得你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唐先生輕飄飄的插了句話,還是悠然自得的語調,卻擊得程徽心頭一顫。到底值不值得?她沒有想過,白昕現在命懸一線,那還有時間容她仔細斟酌?更何況……這樣傷人的話說出口便是覆水難收……隻顧眼下好了……
“和尚,你聽好了,他作為我的部下剛才竟然出手阻礙我,單憑這點,我就該對他有所處罰。這個烙印你也看到了,我隻要動動手指他就生不如死。要麼我消除這個烙印,你立即帶他還有她們走,在天亮前不得再回來。要麼……”程徽一鼓作氣的說著,盡量的讓語氣聽起來冰冷可憎。
“好!成交!”和尚擊掌淡笑。
“爽快!”程徽也笑了笑,左手往唐堯脖子上的暗紅印記輕輕一按,那塊原本深得像是刺青般的烙印,在程徽發涼的指尖一點點的褪色。整個過程中,她始終盯著那塊漸漸消失的印記,沒有勇氣抬頭去看唐堯的表情。讓她不解和心酸的是,在她消去烙印的同時,唐堯竟然一動也沒有動。他已經知道她的意圖了嗎?為什麼這麼配合?看著那塊烙印完完全全的消失在指尖,程徽緩緩收了手。
“好了,他自由了。”她聽見自己蒼白的聲音,“和尚,也請你守約。”
“阿堯,我們走吧。”和尚聲音輕軟,對著唐堯,他總是溫柔得讓人膩味。他說著拿錫杖就地畫了個圈,陷在椅子裏的安安和她昏睡的養母都在瞬間被和尚弄進了圈裏。
“徽徽……”安安像是要說什麼,卻是一陣接不上氣喘息。
“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媽媽。”程徽知道她要說什麼,朝她點了點頭。安安看著她又看看唐堯,最終還是沒能說出話來。
程徽默然的站在一旁,“對不起”三個字太過輕巧,她說不出口。更何況在把唐堯當做物品做了交易時,她便已經不準備讓唐堯原諒自己……這隻是個開頭罷,從她接手鬼市的那天開始,這些曾經親密的人,就注定會一個個離去……
“等等!”唐堯忽然踏出光圈,一把扳住她的下頜沒有預兆地吻了下去。在程徽醒過神來以前,唐堯已經離開了她的唇,薄薄的氣息拂在她臉上,“再見了,徽。”話音剛落,人便跟和尚他們一道消失在光暈中。
對著空落落的房子,程徽不自覺地探向嘴唇,他這算什麼?是諒解還是訣別?
隻是沒有時間供她多想,束縛著唐先生的鎖鏈忽然嘩啦啦的響起來。
“這麼待阿堯,你會後悔的。”抱著白狐的唐先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