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冬時節，北方的高原日漸籠上蒼涼的顏色。當我看到一枚枚黃葉點綴曠野的時候，我感到一片茫然。這個季節，我更加懷念清澈的河流的語言，那源於生命深處的聲音日夜響徹心間……
故鄉的河流幹淨而又親切，纏繞著大地的臂彎，時時躍入我的夢魂，我仿佛又回到與河相伴的純真年華。今年秋天，我從高原的一端來到高原的另一端，在蘭州，我參加了一個詩會，詩會期間，西部詩人林染帶我去看黃河。在黃河岸邊，林染陷入了對美好時日的回憶，因為他的童年是在蘭州的黃河岸邊度過的。那些日子，他興致勃勃地帶著我沿黃河奔走，而緩緩流淌的河水卻永遠是一個秘密，她使我們這樣一群無家可歸的孩子有了種回到家園的感覺。前些日子，在西安，青年詩人王琪和唐卡專門抽出時間陪我在西安古城牆下邊的護城河邊散步，我發現，護城河裏的水幾乎是靜止的，顏色很沉，不用說，這是被深深汙染了的河流。在河流的周圍和上空，是灰蒙蒙的氣息，彌漫著商業時代特有的某種痛楚和迷茫。
現在還是讓我回到童年時的村莊，村莊腳下的小河歡快地流淌著，我常常和夥伴們去河裏玩耍。盛夏時節，我們去河裏遊泳，嬉戲，讓疊好的紙船隨自己的名字一起飄走，然後我們會躺在河邊的沙灘上，享受陽光的撫摸。那河岸邊的小樹林裏，一片片綠蔭是我們乘涼的地方，那時候我常把自己的小白褂扯在手中，召喚著夥伴們越過迷人的季節。到了冬天，故鄉的小河開始結冰，從封凍的河麵，挖一個小坑下去，就會見到清澈的流水。臨近春天，河水即將解凍，正是感受“如履薄冰”的最佳時候。四月過後，一塊塊冰便會消逝在純情詩人的夢中……
如今，每到一個地方，我都會看到，一條一條河流拖著疲憊的身軀艱難前行，河岸邊矗立著工廠、房屋、垃圾堆、屠宰場。河上漂著文明時代一些事物的頹廢的身影，把河流攪得黑糊糊的。從河流的表情看，她是痛楚的，仿佛要呐喊，又無法徹底喊出，這些*的流脈正在向人類發出抗議。
這個夜晚，在雜亂的幻想中，我努力追尋河流的情緒，我無法遮掩一個個幻影，那是一條條河流在旋轉中上升，那是一種純粹的喧響。當我抬頭仰望夜晚的星空之時，一條純潔的河流正掠過我頭頂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