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發現熊蹤
“今天運氣真背!”呂大弓自言自語,進山半天了,他連一隻竹雞都沒看見。在經過一小片潮濕的草灘時,呂大弓忽然停住了:兩串淩亂的蹄印,從草灘中間穿過,那蹄印一個足有吃飯的碗那麼大!他仔細一辨認,覺得很像是熊掌印。
難道這老翁山又出現了狗熊?那東西可有些年頭沒見過了。近年來,呂大弓射獵的一般是兔、獾、竹雞等小動物,最大的是豪豬。而現在這山上,一般也隻有這些東西。呂大弓知道,偷獵這些低級動物,就算被發現,通常也隻是罰點款。獵熊可就不一樣了,現在熊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如果被抓住了,說不定會判個十年八年的。就算真的與熊相遇,他也沒有足夠的膽量獵殺。
老翁山連綿兩百多裏,山上植被茂密,整條山脈都屬於國有林。呂大弓是山南的農民,他家曆代都為獵戶。國家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就完全禁獵了,從此呂家改獵為農。
禁獵禁得了其他人,卻禁不了呂大弓。呂家有門祖傳絕活——箭術,呂家號稱“神箭世家”。呂大弓的箭術,在五十米之內,說要射一隻兔子的腦袋,絕不會射著肚皮。
近些年,城裏愛吃野味的有錢人越來越多,野物也比以前更值錢了。別人農閑時外出打工,呂大弓則操起了祖傳的弓箭。射箭發不出什麼聲響,護林人員很難發現,就算發現了,送他們一隻兔子兩隻竹雞啥的下酒,他們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老翁山的護林員都是農民兼任,這些人大都沒什麼文化,腦子裏幾乎沒有環保意識。
呂大弓使用的弓和箭,都是祖傳下來的,箭頭上,塗了他家祖傳的一種無毒麻醉藥“百步倒”。一般的飛禽走獸,隻要被他的箭擦傷一點皮膚,跑不上一百米就會倒下。
不打算獵熊,呂大弓也就沒浪費時間去搜尋那頭熊的行蹤。日影西斜時,他僅射到一隻三四斤重的麻兔。往回走時,在一片石灘的青苔上,呂大弓又看見兩串明顯的蹄印。這次他留意了一下,見石灘邊的積葉上,也有淡淡的印跡。他順著印跡的去向,尋到了一個小山洞,山洞前,長著兩大叢茂密的鳳尾竹,把洞口遮掩得嚴嚴實實,一般人很難發現。顯然,這個山洞就是那頭熊的巢穴。山下不遠處,就是一個叫龍台村的小山村。呂大弓想,可能是現在山上不好找吃的,這隻狗熊才選擇離村子這麼近做窩,看來龍台村的玉米紅薯可就要遭殃了。眼看天色漸暗,呂大弓戀戀不舍地回了家。
第二天,呂大弓沒有進山,下午,縣城的山貨販子蒯二娃打來電話,問有多少貨,呂大弓說:“不多,這幾天我隻弄到兩隻兔子,三隻竹雞。”
蒯二娃說:“多少我都要,晚上來拿。”
傍晚,蒯二娃騎著摩托車來了。野兔十五元一隻,山雞十元一隻,接過六十塊錢,呂大弓歎道:“唉,東西是越來越不好弄了!我幺兒學校又要叫交什麼‘課餘愛好培訓費’,還不知到哪兒才弄得齊那五百塊!”
“神箭世家”已是三代單傳。呂大弓的妻子一共生過五個孩子,前四個是女孩,最後一個是男孩。後麵四個孩子,都是東躲西藏生下來的,三個小女兒,有兩個送人了,有一個扔了。兒子算是二胎,被罰了九千多塊錢,但呂大弓認為千值萬值——呂家終於有後了!
現在,大女兒山花在鎮中學上初中,呂大弓望子成龍,把幺兒山龍送到縣城最好的小學——縣一中附小去讀書。縣一中附小,算得上是縣城的“貴族小學”,一個學期的費用要三千塊以上。三千塊錢,對於許多城裏人來說,不值一提,但對普通農民,就是個大數目了。初中生山花的一個學期,才花三四百塊錢,僅占弟弟的十分之一。
蒯二娃把山雞和野兔綁上摩托車後,忽然把頭伸向呂大弓,神秘地說:“老呂,聽說山上又出現了大狗熊,你看到過沒有?”
呂大弓反問道:“你聽誰說的?”
蒯二娃說:“我隻是在路上聽見一些人議論。你知道那家夥現在一頭值多少嗎?能值這個數——”他伸出五個指頭。
“五千?”
蒯二娃說:“五千?告訴你,就那四個蹄子,都不隻值五千!熊膽、熊骨、熊肉、熊皮、熊鞭,那家夥身上所有的玩意兒,件件都是寶!如果你能弄到一頭,供你那寶貝幺兒讀完大學都綽綽有餘了!你要是敢幹,隻管把它射翻就是,見到死熊,我立馬付五萬塊給你。不瞞你說,我拿去還要賺一大筆。現在這個社會,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考慮考慮吧。”
呂大弓心動了,為了五萬塊“巨款”,他決定冒一次險。若成功,幺兒上學就有了錢,自己以後也再用不著這麼辛苦地在山裏鑽來鑽去了。
呂大弓跟蒯二娃達成了口頭協議,蒯二娃當場就預付了兩千塊定金。
二、引弓射殺
第二天傍晚時分,呂大弓帶著弓箭,來到那個山洞附近,爬上一棵苦楝樹,坐在樹杈上,靜靜地注視著洞口。狗熊覓食一天後,晚上一般會回到窩裏睡覺的。
事情很順利。
山外可能還是黃昏,山裏已幾乎要看不見了。“刷刷刷刷”,洞口的鳳尾竹動了幾下,從洞裏鑽出一個黑乎乎的大家夥來。呂大弓有點緊張,畢竟二十來年沒獵過熊了。他想,原來它早就進洞了,這個時候又出來幹什麼?管他幹什麼,弄翻再說!呂大弓騎在樹杈上,彎弓扣箭,蓄勢欲發——箭頭上塗有“百步倒”,不怕在樹上放箭力道不夠。
隻見那家夥出洞後,人立而起,這個時候,是射殺的最佳時機。呂大弓稍加瞄準,“嗖!”利箭脫弦,“噗!”正中那家夥的頸脖,那家夥的喉嚨發出“嗬”的一聲響,訇然倒地。
那家夥在地上不住地抽搐,“噗噗噗噗”,嘴裏好像有血泡冒出來。
一支箭上的“百步倒”,要麻倒一頭熊,藥性可能不夠,還有,那家夥還會裝死。“嗖——嗖”,為了萬無一失,呂大弓又補了兩箭,兩箭都射在那家夥的頭部。那家夥嘴裏的血泡還在冒,但身子已是一動不動了。呂大弓的心這才踏實了,他並不急著下去看熊,仍騎在樹上,先用手機給蒯二娃打電話報喜,誰知蒯二娃的電話卻打不通。
呂大弓揣好手機,下了樹,走過去,摁亮手電,往獵物身上一照,這一照,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地上,一個身穿連帽黑風衣、身材微胖的中年人,三支利箭,兩支插在他臉上,一支插在咽喉上。因他的風衣帽子是戴在頭上的,又生著一臉的大胡子,在模糊的天色中,看起來真有點像一頭黑狗熊。
中年人的左腋下,夾著一個鼓鼓的黑皮包。
正在這時,不遠處一個人扯開喉嚨大喊:“先貴,先貴,兄弟,吃飯了——”
幾十米之外,亮起了一束手電光。一陣沙沙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雪亮的手電光射了過來,正好照在呂大弓那慘白的臉上,“咦,這不是呂神箭嗎,今天收獲如何……啊,兄弟,你怎麼啦?”來人看見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猛地撲了上去。
來人叫張先富,是個獨眼龍,臉上又生著不少*子,外號就叫張麻子,他是山下龍台村的農民,以前也是個獵手。十八年前,呂大弓跟張先富還是好朋友,後來出了一件事,他倆從此不再往來。
當年,這倆人是老翁山下最出色的年輕獵手,均是二十多歲年紀。呂大弓號稱“呂神箭”;張先富號稱“張快槍”,並稱“呂箭張槍”。倆人曾多次合作,有一次,他倆共同獵到過一頭三四百斤重的大狗熊,很是掙了一筆。
一次,“呂箭張槍”偶然在山中相遇,倆人相跟著走了一段,張先富在前,呂大弓在後。二人輕手輕腳、東張西望地尋覓著。突然,張先富舉槍向一棵樹瞄準,扭頭悄聲說:“山貓,快,用箭射!”
呂大弓抬頭一看,隻見一隻約三四十斤的山貓,正伏在一個大樹杈上打盹。張先富叫他用箭射的意思,是想捉活的,因為活山貓值錢。
呂大弓迅速彎弓搭箭,“嗖!”利箭隻擦著山貓背上的毛,山貓離他隻有三四十步的距離,但這次“呂神箭”居然失手了。
山貓受了驚,飛快地躍到另一棵樹上,緊接著又躍向下一棵,“轟!”張先富的*打響了,幾乎同時,他猛地扔掉獵槍,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嚎叫起來。槍炸膛了!
幾十顆麻砂霰彈,爆了張先富一臉,有兩粒鑽進了他的右眼。從此,既成了麻子,又少了一隻眼的“張快槍”,“出道”沒幾年,就過早地告別了獵殺生涯。本來即將與他結婚的對象,也跟他吹了。直到現在,張先富仍是光棍一條。
呂大弓是故意失手的。
山貓,又叫豹貓,體重一般在十幾斤到四十斤之間。山貓極為罕見,幾乎沒有人獵到過,因為那家夥集豹子與野貓的本事於一身,來無影去無蹤。山貓似乎又是不祥之物,多年前,呂大弓的父親“老呂神箭”在山上發現了一隻山貓,全神貫注地追下去,結果頭撞在了一棵樹上,撞成嚴重腦震蕩,從此不能再打獵。
在那不久前,省城一家私營動物園的人,慕名來到“神箭世家”,請呂家為他們弄幾隻活的、有價值的野生動物,如豹子、山貓、狼什麼的,價錢方麵好說。呂大弓答應了下來。他這次放過山貓,是想有機會的時候,一個人悄悄弄來賣給那家動物園,但從那以後,他再也沒發現過那家夥。
被射死的人,是張先富的弟弟張先貴,從二十多歲起,十幾年來,張先貴一直在外麵混,很少回家,誰也不知道他在外麵做些什麼。呂大弓記得,以前張先貴是不留胡子的,現在長著一臉大胡子,又很多年沒見過了,就沒把他認出來。
張先富用手電照著呂大弓的臉,說:“呂大弓,你為什麼要射死我弟弟?我張家跟你呂家有什麼仇?”
呂大弓全身篩糠,六神無主,說不出一句話來。
“來,先把他抬進山洞,我倆下山再說!”張先富說。
倆人把張先貴的屍體抬入山洞。“你先在外麵等我。”張先富又命令道。
呂大弓聽話地出了洞。張先富一會兒就出來了,手中拎著死者那個黑皮包。
三、兩種選擇
在張先富屋裏,他給了呂大弓兩種選擇:公了;私了。公了當然是報官;私了,也有兩種選擇:一、呂大弓賠張先富八萬塊錢;二、呂大弓把女兒嫁給張先富做老婆。
張先富說:“如果你選擇私了中的第二條,我還可以付你點彩禮;如果是公了,你一定得吃槍子!你死後,你幺兒怎麼辦?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最遲明天這個時候,要給我答複!”
呂大弓的大女兒呂山花,在鎮中學讀初三,成績優秀,年年被評為“三好學生”,是班上的學習委員。山花平時住校,周末回家。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下午,呂山花從學校回來,書包還沒放下,“撲通,撲通!”呂大弓扶著身體虛弱的妻子,雙雙跪在了女兒麵前。
“爸,媽,你們這是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呂山花莫名其妙地問。
呂大弓帶著哭腔說:“山花,爸媽有一件事情想求你,你答應了我們才起來!”
“家裏究竟出什麼事了?你們起來說不行嗎?”
“不,你先答應!”
“好,我答應,你們起來吧。”待父母起來了,呂山花問:“什麼事呀?天塌了?”
聽父親吞吞吐吐地把事情一說,呂山花愣了半晌,突然跺著腳哭喊道:“不!不!不!”
“撲通”,呂大弓又給女兒跪下了,哀求道:“好女兒,你也知道,咱們呂家幾代單傳,我和你媽前些年在外麵吃盡苦頭,才有了你弟弟,如果我被槍斃了,弟弟怎麼辦?你媽怎麼辦?你這麼大了,也差不多可以嫁人了。你一個人嫁過去,可以救弟弟、爸爸和媽三個人!其實那個張先富也不是太老,對人也不錯。爸爸求你了,爸爸給你叩頭了!”說著,“咚、咚、咚、咚!”呂大弓重重地給女兒叩了幾個響頭。
這時,“轟隆隆……嘎——”一輛摩托車騎到呂家門前停下了,是蒯二娃。“喲,你們家這是怎麼啦?這麼熱鬧?”蒯二娃跨在車上問。
“蒯二娃,你可把老子害苦了!”呂大弓衝過去,一把把蒯二娃從車上揪下來,“啪、啪、啪、啪!”正正反反、左右開弓,使勁抽了他好幾耳光。
蒯二娃用左手掌捂著右臉,痛得齜牙咧嘴,卻沒有發火,隻是“噝噝”地吸著涼氣,說:“你狗日的下手這麼重,抽得老子好痛!要是當年……唉,算了!你說,我怎麼害苦了你?你們家發生什麼事了?老呂,你先放手,慢慢說,究竟出了什麼事,看我能不能幫幫你。”
呂大弓鬆開蒯二娃,說:“好,我就告訴你吧,如果你不能給我出個好主意,老子射死一個人是償命,射死兩個人也是償命,看你狗日今晚就死在這兒!”
聽呂大弓說完事情的經過,蒯二娃說:“要說這事,跟我是有那麼一點關係。但老呂,俗話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是福跑不了,是禍躲不掉。一切都是天注定的!處理得好,這事也不一定是什麼壞事。你們兩口子先避開,讓我來勸勸大侄女。”
呂大弓兩口子默默地進屋去了,蒯二娃跟山花小聲地說幾分鍾後,山花冷冷地衝屋裏說:“爸,媽,我同意了,走吧,我現在就去嫁給張麻子!”
呂大弓不知道蒯二娃向女兒說了些什麼話,他有些感激地看了蒯二娃一眼,對女兒說:“我就知道咱們山花懂事,但也不必這麼急。我先給張麻子打個電話。”
山花說:“明天是嫁,今天也是嫁。反正這個家我是一分鍾都待不下去了。現在就走吧!”
恰好這時,呂大弓的手機響了,是張先富打來的。張先富說一天時間到了,問他考慮好了沒有,考慮好了現在就把女兒給他送過去。否則,他可要報公安了。
當晚,呂大弓就連夜把女兒送到了張先富的家。
看著少女那豆蔻般的身子,老光棍興奮得雙手直搓,說:“呂大,不,嶽父,你稍坐,我進屋取五千塊錢給你。”
再是重男輕女,此刻呂大弓的心,也如刀絞一般的痛,他說:“不必了。我跟你說,張麻子,如果你讓我女兒吃了苦,讓她受了委屈,老子過來一箭射死你!”
張先富連連說:“不會的,不會的,我會一輩子對她好的!”
山花說:“爸,五千塊錢你就收下吧,你們養了我十六年,這點錢就算我孝敬你們的。拿回去,給弟弟做下學期的學費吧!”
聽到女兒提起自己的寶貝兒子,淚流滿麵的呂大弓把牙一咬,接過了張先富遞過來的一遝鈔票,說:“山花,爸爸對不起你!下輩子,爸爸做牛做馬來報答你!從今後,你就和這個張麻……張大哥好好過日子吧。”
呂大弓說完,出門,消失在蒼茫夜色中。
四、木頭熊掌
幾天後,老翁山的護林員李老幺,巡山巡到龍台村後麵時,嗅到一股濃烈的、像是死老鼠一般的味道……
案子似乎很好破,呂大弓被收審了。
根據呂大弓的供詞,他明顯是中了人家的圈套。而設套者,死者的家屬張先富和非法山貨販子蒯二娃的嫌疑最大。
張先富的一條腿斷了,說是自己喝醉了酒,不小心摔斷的。在他家裏,沒發現呂山花。一開始,他一口咬定,說弟弟前幾天出門後,就一直沒回來過,也不知去哪兒了。他否認自己和呂大弓有過“交易”。
辦案人員對青苔上的蹄印進行了鑒定,發現那是人偽的熊掌印。
一隻警犬嗅過“熊掌印”後,在張先富的屋裏屋外嗅了起來。警犬先是從灶台下叼出幾片木屑,放下木屑,又跑到屋後,邊嗅邊圍著一棵大黃桷樹轉了幾圈,最後用兩隻前爪,對著樹根部一處厚厚的積葉,飛快地刨了起來。
從那個部位,挖出了四隻木刻熊掌。熊掌刻得惟妙惟肖,前後左右,分得清清楚楚。警犬叼出的木屑,經分析鑒定,與木刻熊掌是同一種木料。
在強有力的證據麵前,張先富不再狡辯,作了坦白。
死者並非張先富的親弟弟,而是他後母帶來的。這對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從小關係就不好。十幾天前,長年不歸家的張先貴突然回來了,什麼行李也沒帶,隻夾著個鼓鼓的黑皮包。他好像很有錢,一進屋,甩手就給了哥哥三千塊,說這次他要在家裏小住一段時間。
那個黑皮包,張先貴從不離身。張先富猜測,那裏麵裝的可能都是錢。
回家的當天傍晚,張先貴就夾著黑皮包鑽進了後山,說是到山上清靜清靜,並且以後每天都要去兩次。除了後山,他幾乎從沒出過門。張先富覺得奇怪,一次悄悄跟蹤,見他鑽進了一個很少有人知道的山洞,一進去就是很長時間。
第二天,張先富鑽進山洞一看,發現地上有一個廢棄的注射器針頭。他也有點見識,知道張先貴鑽進山洞,一定是吸食毒品。吸毒為什麼一定要到山洞裏去吸?他猜測:張先貴一是怕外人知道;二是怕自己正在飄飄欲仙時,有人會打他的主意。
而張先富,真的就想打他的主意。那個黑皮包裏,他估計會有十萬以上的現金,但又不知如何下手。開始時,他隻想謀財,不想害命。
這天上午,張先富去鎮上趕集,山貨販子蒯二娃,把他拉到鎮上最好一家茶樓的小包間,坐下後,蒯二娃問:“麻哥,你兄弟是不是回來了?”
“是回來了,怎麼啦?”
“他好像不是你親兄弟?”
“不是,又怎麼啦?”
“你知道他在外麵都幹些什麼嗎?”
“不知道!他從不跟我說。”
蒯二娃說,有個江湖朋友告訴他,說這些年來,張先貴一直在南邊給一個毒販當馬仔。不久前,毒販要去進一批貨,張先貴陪同前往,趁毒販不備,一槍把他幹掉了。然後卷著去進貨的錢回了老家。殊不知,那毒販沒被打死,活過來了!現在,黑道上的人,就要對張先貴采取行動。
其實蒯二娃的話漏洞百出,但張先富聯想到弟弟在家的行為,他有些相信了,問:“那怎麼辦?”他並不是關心兄弟的安全,而是關心那黑皮包裏的錢。
蒯二娃說:“等黑道上的人找上門來,張先貴命沒了不說,你麻哥又能得到什麼好處?隻能得到一具屍體!這樣吧,兄弟給你出個主意,但得說好,弄到的錢,我倆三七開,我三你七;如果他包裏有*,不管多少,則全歸我。”
張先富一聽,正中下懷,本來他就有此意,問:“你說怎麼弄?”
蒯二娃問張先貴是不是在家吸*?張先富說是,但沒在屋裏吸,而是在一個山洞裏吸的。
“山洞裏吸?”蒯二娃說,“那就更好弄了!認識呂大弓吧?”
對呂大弓,張先富豈止是認識?如果當初他那一箭射中了山貓,自己又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張先富明裏沒說,其實在暗地裏,他一直在懷疑,那一箭,是呂大弓故意不射中的。自己這一生,也可以說就是呂大弓給毀了的!
於是,在茶樓上,倆人就開始密謀“借箭殺人”的陰謀。如果計劃成功,張先富既報了仇,又得了錢,可能還能得到一個花兒般的老婆。一箭幾雕,何樂而不為?
張先富回去後,就開始用木頭雕刻假熊掌。張先貴問他雕來幹什麼,他說學做木雕工藝。他也確實下了點工夫,雕好後,自己越看越喜歡,用過之後,本該付之一炬的,但他舍不得。
五、惡有惡報
事情順利地按計劃發展。
命令呂大弓出洞後,張先富拉開黑皮包,一看,裏麵果然是錢和*。一數,共有十五紮百元大鈔,*隻有兩小包。他鬆開褲帶,插了六紮錢在褲腰裏,才出洞和呂大弓下山“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