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圍圈新探(1 / 1)

讀罷魯迅先生的《扣絲雜感》,筆端癢癢總想寫幾句,以吐胸中之塊壘。

魯迅先生當年深為民族和國運擔憂,想替“猛人”(名人、闊人、能人)尋求脫離包圍之法,但終究還是未能找到一個萬全之策。“包圍圈”雖幾經滄桑,卻越發走俏,其禍也愈演愈烈。而今的“包圍圈”與魯迅時代的“包圍圈”雖出一脈,然而經過幾代人的艱辛“打磨”和“技術革新”,已然登峰造極,臻於化境,確不可與當年相提並論。

不少“包圍圈”論者總是對包圍者憤憤不平。筆者以為包圍者固然可恨,而“猛人”也未必可愛。而今的所謂“猛人”早已不僅止於魯迅時代的所謂“名人”、“能人”、“闊人”,還有所謂的“官人”、“麗人”、“狂人”等等。這些人均非糊塗蟲,一個個精明透頂,靈巧至極,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包圍圈”就是他們的傑作,也是他們生命得以苟延,欲望得以放縱的沃土。千把塊錢的工資收入,沒有“包圍圈”,其高檔消費何以維持?“猛人”們仿佛是高明的魔術大師,他們從“包圍圈”裏“變”出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高檔住房、名車、名寵以及名寵身上的名貴飾品,還有不爭氣的子女鍍金的名校費用。他們整天酒樓歌廳瞎折騰,麻將桌上抒豪情,其光鮮滋潤的人生的享受均來自於“包圍圈”的成功經營。

其實“猛人”們也非常辛苦,他們從不緊緊摟住一個“包圍圈”從一而終,他們勇於開拓,與時俱進,一個“包圍圈”的使用價值全部實現,又開始構思和建設新的“包圍圈”,甚至多個“包圍圈”連鎖經營,可謂春風得意、其樂無窮。總而言之,“猛人”之被“包圍”實乃心甘情願,甚至夢寐以求,絕非被迫。他們或者敲詐包圍者,或者與包圍者暗送秋波,勾勾搭搭,或共同挖國家的牆腳。

“包圍圈”是有層次的,“猛人”也並非愉快地接受一切人的包圍,首先要看你的政治身份,其次要看你的經濟實力,更重要的是要檢驗你的安全係數,因為經營“包圍圈”不但勞神費力,還要冒一定程度的風險。像我輩平頭百姓提幾個蔫紅苕要去包圍某個“猛人”,別說進不了“猛人”的院落,因為“猛人”大都有“猛犬”守門,即使僥幸進了“猛人”的院子,怕也難入“猛人”之內室,弄不好,還會被視為刁民或*,不打斷你一條腿,送進派出所,也要把你轟出大門,再讓“猛犬”追得你一身冷汗,看你還敢不敢胡亂去包圍。

“猛人”也有層次之分,姑謂之“老猛”、“大猛”、“中猛”、“小猛”。“小猛”被非“猛人”包圍,同時又去包圍“中猛”,“中猛”被“小猛”包圍,同時又扮演“大猛”的包圍者。與此同時,“小猛”和“中猛”成功地運作和經營到一定階段,便可順利地晉升為“中猛”和“大猛”。如此犬犬交錯,井然有序,組成了一個欣欣向榮的“猛人”世界。當然偶爾也有個別“猛人”踩虛腳,跌入深淵,比如泰安的胡建學,重慶的文強,但並不影響整個猛人世界及其“包圍圈”市場的繁榮昌盛。

“包圍圈”市場的形成和發展有著複雜的曆史原因,更有深刻的現實政治經濟背景。所以要鏟除“包圍圈”市場,必須從政治體製和經濟體製入手,大刀闊斧,使各種政治、經濟活動的運行都在“陽光”下完成。比如有政治任免權和經濟支配權的公務員,其個人及家庭收入與消費實行全程監控和全麵公開,領導幹部的提拔任用不由某個“記”或“長”說了算,將政治任免權和國家經濟支配權交給民眾。莫非進取者會挖心思去包圍廣大人民群眾?果真如此,則民幸矣哉!國幸矣哉!

總之,不給當權者私欲泛濫以絲毫的政治和經濟空間,才是整治“包圍圈”市場的必由之途,寄希望於“猛人”的良心發現或道德自覺不是自欺欺人就是廣大民眾的一廂情願。“包圍圈”的治理難就難在“猛人”們既是該市場的經營獲利者又是該市場的治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