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呂小姐住所,半輪殘月高懸夜空。吳媽沒睡,似乎打定主意要監視他。狸追懶得理睬,隻關注電腦屏幕上的畫麵。
時鍾慢慢走過兩點,吳媽終於扛不住倒沙發上呼呼大睡。狸追舒展身軀,從冰箱裏找瓶飲料喝。周遭靜的出奇,這細微變化自然逃不過他的耳朵。
“氣氛比較單薄,是安靜的那種。”他自言自語。
腰上皮帶散開,變成原先的尾巴。晃動的狐狸尾巴毛烘烘,近乎金紅色。老纏著快僵硬了。狐狸尾巴藏不住,是有點麻煩。
見吳媽睡了,他輕手輕腳走進呂小姐臥室。她靜靜躺在被窩裏,這樣顯得她更加美麗。可惜狸追見過的美女多了,起碼跟林姨比起來她差遠了。
躲哪兒好呢?床頭得了。他輕巧的跳上床,偽裝成毛絨玩具。
時間慢騰騰流動,眼看要過三點,呂小姐有了反應。一開始像要哭泣,嘴裏嘟囔什麼。因為身體動不了,使她越來越難受。此刻她像個小女孩般委屈。
氣流動了。
好清冷,好寂寥。無限的擴大,同時極度渺小。無垠的空洞感,想抓卻是一片空曠。呂小姐害怕起來。被子下她竭力掙紮,要逃出這裏。
嗯,氣氛差不多啦,那家夥該出現了。狸追小心隱藏自身妖氣,扭頭對她吐口氣。呂小姐頭一歪,隻覺異香撲鼻,陷入深沉睡眠中。
不真實的虛無感彙聚到牆壁一角。凝聚為具體的形態。
膚若凝脂,肢體圓潤,墨黑的秀發垂順於腰際。一個女子懸空端坐,背對睡床。她微低頭顱,從姿勢看思慮著什麼,雙手放腿上。
狸追與她對峙,這個女子沒有進一步動作,僅僅是背對他們。該不該趕走她呢?先上去聞聞她什麼來路。
跳下床,狸追現出本體。一隻狼犬大小的狐狸,碧藍的眼珠恍如夜明珠。女子察覺到不尋常,緩慢的轉動脖子。
狸追接近到三步遠,肚子一動,嘴巴裏吐出張符紙。快而準的貼到女子腰上,這還是找賀鎮要的。雖說那小子討厭,做的東西倒管用。女子暫時被禁錮住,他謹慎貼近,準備開口問她。
“咚咚咚……”有人衝進門。狸追犀利的目光猛轉向來者。
吳媽媲美專業女高音的驚叫喚醒周圍鄰居。
那個女子波動,形如水麵上的倒影,立刻消失無蹤。他一咬牙,隻見吳媽抄起掃把,如餓虎下山打過來。
狸追避開掃把,對她怒吼。吳媽毫無畏懼,掃把舞的飛快,邊打邊喊:“呂小姐,快醒醒,是個狐狸精。打死你。”
狸追不願糾纏,跳上窗台穿過玻璃跑到房外草坪上。吳媽還在大叫。
這個笨女人,橫插一腳,到時候一定多敲她一筆。
大力搖晃下呂小姐醒來,吳媽語無倫次的講述那隻狐狸如何騷擾她。狸追聽得直冒火,我有那麼好色嗎?
“別吵了,你剛剛把那個妖狐嚇跑了,我才正要抓他呢。”恢複人形,他假裝從藏身的暗處出來,沒好氣的製止吳媽繼續發揮想象力。
呂小姐臉色慘白,不知要怎麼辦。
“吳媽,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吳媽情緒依然激動:“還說呢,你半夜沒影了,我看到電腦上呂小姐房裏有東西能不來嗎?那狐狸跑的挺快。哼,天殺的妖怪。”
狸追不明顯的抽動下嘴角。
“好了,今天是沒戲了。改明天,拜托你下回別擅自行動。我困了,先打個瞌睡。吳媽你也休息去吧,呂小姐要好好靜養。”說完他退出房間,心想要換個辦法才行。
吳媽安慰她半天,眼看天快亮了,幹脆不睡,預備早飯去了。
等她做好豐盛的早餐,擺好餐具,去叫呂小姐起床時已是七點半。狸追心不在焉抓起油餅吃,吃到最後一口才見呂小姐下來。
“呂小姐,我去查些東西,務必別出房子。還要靠你引她出現呢。”不管她驚恐的表情,狸追走出門。
清晨街道上先後開過不少車。一水的好車啊,相比下原本正常的他顯得突兀反常。這裏的人不會走路的嗎?狸追的生活習慣偏向於節省,看他們大把浪費汽油不太喜歡。
向東一路走來,濕重的露水重新蒸發進陽光之中。蘇醒的花草們快活吟唱,狸追對他們打個招呼,街道盡頭一轉,不遠處立交橋的噪音帶他回到都市生活。
位於繁忙起伏的立交橋和城市花園住宅區間,大片老舊民宅破敗傾倒。基本上沒有人居住了,不超過半年,此處將成為另一處大型購物中心。僅存的人類活動是那些拾荒者,埋頭搜集可以換點錢的殘餘物。
好像塊吃剩的大排骨,狸追如此想。野外還是城市,食物鏈上端的獅子,狼,虎,或者人。吃光了肉,丟下的骨頭,往往成為小昆蟲的食源。嘿嘿,自己以前同樣是其中一員呢。
二婚街以外五十米,光鮮的綠化帶後麵,雜草叢生。狸追越往裏走,磚頭,碎玻璃一類建築垃圾越多。氣味逐步昏沉,即將死去的味道。
穿越界限,他步入舊民居。十之一二的房屋已經倒塌,剩餘半數不是塌了房頂就是無門無窗,盡是大窟窿。那些翻檢廢品的人打量他,察覺到他並不是來競爭或驅趕他們的人,便不再理會。
裸露的紅磚,牆皮髒汙,破開的大洞宛如不懷好意的眼睛。狸追這瞧瞧,那看看。哪裏有她要找的東西呢?他三兩下跳上房頂,觀望四周。
紫色布簾均覆蓋同一方向牆壁,由不明女子身上散發的氣息來判斷,她不是長期盤踞的類型。估計沒錯的話,每次她都麵向這個方向。這片老宅子加二婚街原先是一體的。興建於清末民國,逐步發展成高級住宅區。曆經連年炮火,解放後一度成為閑雜人員聚集的區域。隨政治運動荒廢下來,文革期間更成為造反派衝擊的對象。少量有年頭的建築早已毀壞,經濟搞活後淪為底層人居住的場所。一蹶不振至今。這麼個地方不知換過多少任主人,如今能留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