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白一舔嘴,軟泥似的攤在櫃台前,雖然沒睡夠,但很快跳了起來。謝過趙允的款待,直奔工作而去。
“工作狂。”趙允輕輕搖頭。
茫茫的空虛夜幕下,空曠的廣場上一個人影蹣跚行走。她的動作顯得僵硬徘徊,靠近一些,可以聽到她念叨著什麼。花白的發絲,青白的雙手布滿皺紋。如果她年輕三十歲,想必十分的美麗。
遊蕩半天,老人大概累了,直接躺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似乎,倦怠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絲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羞澀微笑。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了,默默走向這位老人。
趙允打瞌睡的短暫時光,蔡凝打掃了衛生,調好書本順序,報紙和雜誌塞進了門口的架子上。等他睜開眼,偷拿了蔡凝買來的兩個油條大吃起來。
“老板!”蔡凝一聲大喝,他穩穩當當吃光油條,才問她什麼事。
“要吃自己弄,你辦公室裏不是有的是吃的嗎?”
“哎呀,忙了一夜,懶得動彈,可憐可憐我吧。”
蔡凝蹬蹬的走過他麵前,麵色不善,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集中到書本上了。蹭完蔡凝的早飯,趙允出門了。
這片舊城區麵積並不大,知名度更低。住在東天市一輩子的人可能都對它沒印象。第一是這裏交通不便,沒什麼重要單位場所,來的人少。第二因為屬於他們這些非人類及非正常人類,多少設置了障礙阻止不相關的人進入。黃二嫂嘛,用傳統的說法就是土地公一類的角色了。此處的住戶超過一百年居住時間的可不是少數。要在別的地方,住個十來年周圍人準會起疑,不得不搬來搬去。
舊城區的布局雜亂無章,沒有明顯的街道,沒有整齊的區域劃分,總是各類大小不一的建築聚成一片。不過房與房之間巧妙的保持合適距離,相安無事。趙允喜歡它們裸露的外表,看上去省勁。不似高檔建築,外麵一層層包裹的裝飾建材,鮮豔的,明亮的遮蓋住水泥和磚塊。很不真實。
此處的居民他認識一部分。比如徐業,住在一棟小平房裏,平房下的地下室足有幾百平方米,裝滿他偷看來的照片。你說好好的千裏眼順風耳,偏幹這種三流記者兼偵探的勾當,他覺得是屈才了。應該去挖那些高官的隱私才對嘛。
錢萬裏,名字夠俗的。自稱當代一流作家,趙允白天的顧客之一,整日冥思苦想。在他那幹淨的過分的屋子裏寫來寫去。寫著寫著桌上的書就不見了。有時趙允真想提醒他,書是拿來看的,不是拿來吃的。什麼作家,你丫就是一書蟲。是真的書蟲。
方婆婆則在她的房裏永不停歇的紡紗,每紡好一段,交給她的女兒們,做成一件件美輪美奐的華服。至於誰來買,趙允就不知道了。她們的房子圓圓的,酷似半截枯樹幹。挺怪異。
寂寞的許大叔一到傍晚推著他的小車來來去去,叫賣他的撈麵。不知他住哪兒,一臉勞苦的賣他那永遠賣不光的麵。偶爾轉到老城區外圍,經過青竹書齋時會問他要不要來碗麵,趙允在的話一般會買上碗。即使店是關著的,徐大叔一樣會問。似乎有沒有人不要緊,不開口倒是罪過。
還有那隻不分四季寒暑到處努力叫春的貓。天曉得他修煉怎麼修的,以尋找一切雌性動物為己任。上次被蜘蛛女修理一頓後,有段日子不見了。
在這裏每座房子,都隱藏著一個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