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們吃夠了,撇下殘渣爬回他腳邊,趙允留下一隻,其他的收回背包。肩膀酸了,換一邊背。繼續徒步前進。
路上沒有好看的,地麵粗糙的硌腳。鼴鼠悄悄潛伏進地下,跟著他。走出幾公裏,起伏的丘陵地貌連同珊瑚群再也望不到,必須依靠頭上浮動的光脈確定方位。趙允時時注意著它們,以免光脈改變受到誤導。彌漫無形的壓迫在試圖侵蝕他,這個虛空情緒化的厲害。手背上迸開細細的裂縫,他揉了揉。快點走吧,他可不願變成披著皮的骷髏。
光脈彼此靠攏,混沌融合,在這黯淡的籠罩下,埋伏於遠方的東西現身了。平滑的沙礫上,牆佇立巍峨。
說是牆,實則為直徑近二十米的不規則柱子並排組成。死白,幹枯,令人不禁聯想起某種遠古洪荒時巨大可怕的生物。這些柱子高低不一,猶如自地心穿刺而出,停止在刺向天空的過程中。左右寬的沒邊,繞開是做不到的。骨牆上端齊刷刷突出排尖刺,估計刺穿坦克都沒問題。尖刺末端掛滿一串串骷髏,說不清是什麼動物的。骨牆下端紅的耀眼,因為牆下深深的護城河裏流淌著灼熱的岩漿,不時有哀嚎聲飄來。狂亂的火焰噴出岩漿,飛散的液體滴落護城河邊,嗤嗤冒煙。骨牆的另一側,低沉的,近乎嗚咽的聲響警告所有接近者,這是禁地。
“好家夥,生人勿進哪,怎麼過去呢?”趙允扶住下巴苦思,他可舍不得這次豐收。
骨牆上縫隙是有,但是不夠寬,飛過去不行。突刺上懸掛的骨頭提醒他很可能上麵布滿看守,眼前的護城河緊靠牆體,跳過去的話沒有落腳點,更不用說毫無規則的烈焰了。固若金湯啊。
“多麼牢固的防禦,都能進出。不然就成牢籠了。你的出口在哪兒呢?”趙允扭曲的嘴角吐出句話。成群蜜蜂飛散開,前往他看好的缺口。鼴鼠鑽進地下,試圖摸清岩漿河的深度。一個接一個白點閃現,蜜蜂們有的燒成了灰,有的被莫名的力量扭碎,飛過骨牆的幸存者也很快失去聯係。
腳底劇烈震動,百米高的烈焰在他不遠處噴出,灼熱的風撲麵而來。完全是地獄的景象嘛,趙允仰望骨牆,可疑的陰影閃過縫隙處。鼴鼠直到耗光了力量,岩漿依然不見底。無懈可擊。他沒繼續試,找個幹淨的地方,翻出吃的來。
吃著飯,他的視線一刻沒停,始終盯著骨牆。
乘傀儡飛上頂層,一口氣衝過去?恐怕不是好主意。他直覺的認為那些光脈危險,不能靠近。這岩漿過於狂暴,他的傀儡承受不住,而組成牆體的柱子非常牢固,無法突破。本想先前遇到的無頭騎士是從什麼出口跑出來的,但以這情況,要找到很難。
大地搖晃,趙允趕緊趴下。骨牆上丁零當啷,懸掛的骨頭紛紛墜入火海。噴射的火焰形狀變了,歪向骨牆一側。他眉頭一緊,熱浪朝他逼近。難道……
趙允氣喘籲籲,誰想到那麼大的牆會動。他玩兒命的跑,岩漿溢出護城河,焚燒大地。這堵牆在擴張。早知道不吃東西了,他快跑吐了。跑不動了,騎馬吧。
當他逃命的空,牆頭上跳躍出無數黑影,進入尚未侵占的領域,大肆燃燒。趙允陷入熊熊火焰的包圍。可惡,他一咬牙,收起雙腿,抱緊馬脖子。馬背上驟然彈出雙翼,馬兒長嘶,四蹄騰空飛起。狼狽的躲避劃過的火球。不大工夫飛進珊瑚叢的地帶,它們在湮滅。
不得不冒險了,趙允策馬回身,保持高於黑影飛躍的高度。啊,原來它們是突刺上的骨頭變的,對於他的飛馬貌似缺少興趣,隻顧點火。趙允略略鬆口氣,迎接他的是剛剛形成,星羅棋布的岩漿湖。放眼看去,赤紅亮黃的稀薄岩漿一個勁鼓動,滔天的濃煙遮蔽視線。少量沒有岩漿的地方龜裂冒煙,不用試也知道熱的能把人烤熟。恰在此時他全身突然麻痹,傀儡解體了,他眼睜睜一頭栽下。
趙允暗道倒黴,碎開的石頭減緩了速度,聚攏他下方。托它們的福,前胸碰青好幾塊後,下墜速度總算穩住了。輕飄飄劃過濃煙,降落在滾燙的,堆滿灰燼的湖邊。
“啊,嘔,嗯……”趙允使勁跳腳,比他事先估計的熱。
取出水壺,扯下塊內衣,澆濕捂上鼻子,剩下的水澆腿上,撒丫子跑吧。身前,身後,頭上,腳下,無一不熱。趙允認真的詛咒那個人。紅到發白的熔岩流動不息,隔著煙依然清晰,也虧這樣,趙允認得清路。鞋底起初冒白煙,不多長水分幹了,熱量透過鞋子煎熬他的腳心。頭發噝噝直響,毛發烤焦的氣味勝過濃煙。大口喘氣下吸入的氣體好似蒸籠裏的熱氣,而他就是那個蒸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