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間,已經是八年過去了。
歐陽惜坐在安樂椅上,望著不遠處的小男孩握著毛筆,在潔白的宣紙上揮毫潑墨。
雖然司徒恭彌年紀尚小,但是已經寫得一手好字。歐陽惜偶爾會看著那個孩子寫好的作品,然後在腦海裏回想起雲雀家客廳裏,那出自他親筆的“唯我獨尊”的牌匾。
她將臥在腿上的雲錦抱起來,輕輕的逗弄著貓咪那可愛的胡須。
雲錦已經老了,十五歲,對於貓咪來講已經算是高壽了。歐陽惜對待它分外小心,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這隻貓給夭折了。
此刻即使是主人在愛撫它,它也隻能輕輕的叫一聲,連伸出舌頭舔舔主人的手都做不到。
歐陽惜微微笑了一下。
“母親。”那邊的司徒恭彌已經寫完了字,將毛筆在硯台邊上輕輕地點了點,然後小心翼翼的將書台上的東西都收拾好,拿著自己剛剛寫好的字走了過來。
歐陽惜抬眸看了他一眼,差點就沉淪在他那和雲雀恭彌神似的臉上。她輕輕咳了一聲,然後拿過男孩手中的紙。
“既然寫完了,那就去玩吧。”她看了一眼紙上的字,進步不小,於是露出了微笑。
司徒恭彌沒有說話,而是點了點頭,跑了出去。
歐陽惜依舊一個人躺在安樂椅上,微微閉上了眼睛。
真是……有些空虛呢。
其實一開始給孩子起名字的時候,她確實是因為孩子的臉有雲雀的輪廓。
但是現在想想,或許她更多的是想要告訴司徒宇軒,告訴他她愛的人是雲雀不是他。
為了刺激他,吧。
但是後來她覺得把自己的孩子命名為自己單相思的對象的人的名字,實在是有些對不起對方。
但是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她閑暇的時候總是躺在安樂椅上,偶爾,會想起冬月美希。
還有冬月雅希。她在日本求學的幾年裏最要好的朋友。
雖然一開始遇見的時候她對這個隻會碎碎念的女孩真的是頭痛萬分,可是不可否認,在她那簡直虛無縹緲的青春裏,冬月雅希……其實也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夏凜涵對日本人有偏見這沒什麼,但是她最不能接受的是她居然用那麼卑劣的手段欺騙了自己。
每每想到這裏,歐陽惜就覺得胸口一陣煩悶。
她被逼結婚之後幾乎每天都是抑鬱著的,不想與任何人接觸交流,把自己封閉在獨屬於自己的小空間裏,斷絕了與外界的聯係。
現在想想,實在是太無奈了。
或許是因為沒有解決的辦法,或許是因為沒有勇氣跨越……總之,她還是選擇了當縮頭烏龜。
這樣的自己,很懦弱,不是麼。
……
記得司徒恭彌四歲生日的時候,歐陽惜拿著一個長方形的禮物盒滿麵笑容地走到了他的麵前,蹲下身來,伸出手撫摸著他的頭:“恭彌,生日快樂。”
那一句話她是拿日語說的,或許是因為一瞬間把麵前的人當成了心中一直掛念著的少年。
但是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她日思夜想的那個人。
還真是可笑。
對自己的孩子想入非非……歐陽惜有時候都要懷疑自己的人品了。
然後,她看著男孩一臉迷茫,突然就微笑了出來。
“生日快樂,這是給你的禮物。”
男孩說了聲謝謝母親,然後接過禮盒,小心翼翼的拆開絲帶。
當時,歐陽惜滿意地看到,站在一旁的司徒宇軒,身子明顯的僵硬了一下。
她送給司徒恭彌的,是一雙浮萍拐。
……
過了這麼久,歐陽惜依舊能想起雲雀。
她做夢的時候,會夢見雲雀對她說一句草食動物,然後抽出拐子就向她揮過來。
可是她每每想要再多看那個少年一眼的時候,他卻總是在那一瞬間和夢一起破碎,再也找不到任何存在過的痕跡。
歐陽惜總是因此悵然若失。
人生的不幸總是如影隨形。或許時間是治愈一切創傷的良藥,但換個角度,時間,其實也是拉開溝壑的利刃。
比如,她和雲雀,就是站在溝壑兩邊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