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站在那裏,然後自己從另一邊拐出來。
雲雀在記憶的海洋裏搜索著曾經的片段,一點點的還原著最初的模樣。
然後他索性把身子直接靠在了樹幹上,帥氣的姿勢,一動不動。
心裏,滿滿的都是一種熟悉到溫柔的感覺,讓他原本的棱角,也漸漸的柔和下來。
畫麵,唯美如斯。
……
一晃眼就是十幾年過去,那個冷若冰霜不怒自威的青年,終於也是有了老化的趨勢。
不過他本人倒顯得不怎麼在意,依舊是坐在客廳裏喝茶度日。
彭格列十一代家族已經成立了,現在什麼任務什麼暗殺,對於他而言都是不起眼的浮雲。
幾位守護者們也紛紛成家立業,不,業已經立完了,孩子也一個個的都長大了。
唯獨雲雀,數十年來一直打著光棍,偏偏個性依舊倔強的要死,誰敢跟他提結婚,絕對二話不說就咬殺。
冬月美希看在眼裏,心裏是苦澀的。
她知道,雲雀一直沒有忘掉那個女子。
說不定,隨著歲月的日漸流逝,他對她的思念會更上一層。
到最後,無法控製。
……
夏日的陽光異常灼熱,落落的庭院裏此刻也充滿了燥熱的氣息。
雲雀依舊端坐在茶桌前,手邊依舊是一杯香茗。
那個該死的草食動物,真的不打算回來了?
——已經過去好久了,連他自己都數不清那個草食動物走了有多久。
敢放他這麼久的鴿子,歐陽惜,你作為一個草食動物,膽子還真是大。
午餐的時候,冬月美希過來問他吃什麼。
最近她感冒了,明明是熱的要死的夏天,卻一整天都發著抖,還披著厚厚的披肩。
雲雀甚至沒拿正眼瞧她一下,直接對著一旁的草壁哲矢吩咐:“吃壽司。”
草壁哲矢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冬月美希,而後者回給他一個“沒關係”的眼神。
可當他抬起頭來,卻對上了雲雀意味深長的目光。
他渾身一個激靈,站起來鞠了一躬,就退出了房間。
冬月美希也站起來,剛準備離開,突然聽見雲雀叫她。
“草食動物。”
冬月美希下意識地回過頭,看見雲雀放下了手裏的茶杯,“你還打算在這裏賴多久。”
一瞬間,心中有什麼期冀,在轟然破碎。
冬月美希怔怔的盯著雲雀,仿佛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心裏,她比誰都清楚。
——雲雀在趕她走。
冬月美希一瞬間很想要憤怒的大喊,難道你一直對她念念不忘嗎?難道你就不能看看我嗎?
這麼久以來一直是她圍著他轉,他簡直就是她心中的太陽,是她情願跪地膜拜的神,她用了這麼久供奉他,結果連自己的心願都沒有實現。
可是她垂下了眼簾什麼都沒有說。
雖然原本和他訂婚就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雲雀夫人不過是性格好不計較她小姑娘任性才答應了她。
又或許,雲雀夫人也是擔心自家兒子的性格恐怕很難找到對象,所以才安排了她這樣一個備胎,如果雲雀沒有喜歡的女孩子,直接和她結婚也不會成為什麼問題。
但是,這隻是一個如果。
雲雀不是沒有喜歡的人。
相反,他喜歡那個人喜歡到發瘋,忽視了周身的一切,一等就是十幾年。
冬月美希都不知道是該誇自己有毅力還是該誇他太專一。
可是,難道自己一直以來做的一切都是錯誤的嗎?
冬月美希狠狠地咬著下唇,強忍著眼淚。
“你不需要在這裏待著。”雲雀根本沒有顧及她的情緒,字裏行間依舊是淡淡的疏離與冷漠,仿佛要把一切人都拒之在心門外,心中隻需要留下一個人的身影。
就是那樣的一個身影,足以讓她嫉妒到發瘋。
“你的生存範圍不在我這裏,草食動物。”
依舊是雲雀恭彌式的語言風格,可是如今聽起來卻沒有了當初那種怪異的違和感。
冬月美希真的很想質問,她現在出去又該怎麼辦?現在已經到了人比黃花瘦的年齡了,她這樣的大齡剩女,即使是身出豪門,又有誰願意娶她呢?
可是,這一切都沒有問出口。
她依舊習慣於服從他的命令,就像一個奴隸終究是要被奴役一樣,本質,沒有任何改變。
哪怕,他的命令可以要她半條命。
“嗯……”冬月美希輕輕的點了點頭,努力的遏製自己的淚水,轉過身去,甚至沒有來得及再看一眼自己心愛的人。“我會走的……”
“……”雲雀沒有說話。
“那……再見。”
她拉開門走出去,然後輕輕地帶上門。
一瞬間,淚水大顆大顆的流了下來。
——她用整個青春,卻愛錯了人。
她自以為是的付出著,以為隻要這樣堅持,他從有一天會心回意轉的,可是,她實在是太低估他的執念了。
執念,真的是太強大了。
就像冬月美希對雲雀恭彌。
就像雲雀恭彌對歐陽惜。
可是,即使多麼不願意說再見,對方已經挑破了,而她也沒有繼續呆在這裏的理由。
所以說,還是走吧。
如果想要再看看他的話,那估計隻有在回憶裏了。
冬月美希苦笑。
……
從那天以後,她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眼前。
雲雀對此毫無表態,把草壁哲矢卻是狠狠地戳了一把。
他在心裏深深的淚目了:恭先生,現在冬月小姐恐怕是唯一一個能忍下您那脾氣的人了,您居然直接把她掃地出門了,那您以後怎麼結婚啊!
他不知道,雲雀既然認定了一個人,就要一直等下去。
要麼那個人回來,要麼至死方休。
直到數年以後,雲雀出於無聊,直接跑到了夏威夷,然後去了他以前不經意之間一瞥的大學。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裏,反正心底裏就是有這樣一個聲音,一定要他來這裏看看。
於是他站在校門口,望著裏麵人來人往,竟有些出神。
曾經的他也和這些人一般年紀,意氣風發卻也唯我獨尊。
隻是如今,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認,時間真的是太磨人。
然後,他看見了一個男生。
竟然和自己……長相神似。
他一瞬間怔愣。
那種感覺……就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一樣。
隻是,他很快又想起了另外一個可厭的人。
歐陽惜的未婚夫,好像叫司徒什麼來著。
鬼使神差的,他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按住了那個少年的肩膀:“草食動物。”
下意識的就飆了一句口頭禪……
那個少年安靜地看了他很久,然後下意識的回答:“請問……您是?”
雲雀沒有回答少年的問題,然後直截了當的問:“你認不認識歐陽惜。”
流利的英文落到少年的耳中,他不由得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她是我母親。”
這下,是雲雀愣住了。
他的心仿佛被什麼重重的撞了一下,一瞬間痛到無法附加。
歐陽惜那個草食動物……居然當媽媽了?
孩子都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