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卡薩鎮上有兩條並排的東西向大街,在連接兩條大街的數十個小巷子中,有一條巷子顯得有點不太一樣。白天的時候,其他街道上居民和商人來來往往,熱鬧非凡,這條小巷子卻顯得陰暗冷清,隻偶爾有一兩個抄近路的人低著頭急匆匆地走過。可到了半夜,當其他街道上沒了行人時,這條巷子卻開始熱鬧起來。巷子中間會掛起兩盞煤油燈,昏黃的燈光照著牆上的一塊破爛小木牌,正中嵌著“霧水酒吧”四個鐵鑄的字。在冒險者的世界,這裏是這個鎮上重要的落腳點,旅客們總會聚集於此,結識夥伴、交換情報。

這幾天的霧水酒吧要比平常更加熱鬧。煙霧騰騰的吧台前人聲嘈雜,喝酒起哄聲此起彼伏。也有些人安靜地坐在角落裏,或是等人,或是閉目養神。更多的是兩三個人圍坐著,低聲私語。在酒吧靠裏牆邊的一張桌子旁,坐著稍顯奇怪的兩個人。這兩人四十歲上下,穿著打扮基本一樣,都是一身深黑色麻衣,頭上紮著粗布頭巾,就連長相也頗相似,一看就是親兄弟倆。但仔細觀察的話,很容易看出這兩人不一樣的地方:其中一個人右手抓著酒杯大口大口地喝著啤酒,左邊的袖管卻是空空的,像是斷了一條胳膊;坐在桌對麵的另一個人埋頭擺弄著桌上的幾枚銅幣,左眼卻黯然無光,像是瞎了一隻眼睛。獨眼的那個人擺弄半天銅幣後,邊撓耳邊抬頭對獨臂的那個人說道:“哥哥,這個太難了,我一時想不出來啊。”

獨臂的那個人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幹,放下酒杯,拿起左手的袖子擦擦嘴,說道:“那個人和我打賭說我三天裏肯定想不出來。開始我還不服氣,結果今天是第五天了,我還是沒想出來該怎麼弄。”

獨眼把桌上的銅幣小心地收入口袋,咂咂嘴道:“想不到世上還有哥哥和我一時不能解決的問題。這要是傳了出去,我們‘麻衣雙智’的招牌不就砸了嗎?”

獨臂也是很惆悵地應道:“沒辦法,這幾天我們好好想這個問題,等想出來了我馬上去告訴那個人。超過了三天限製的理由嘛,到時就隨便編一個。”

獨眼點點頭,看獨臂已經喝完了酒,說道:“那我們先回去吧,我在門外等,你去結賬。”

獨臂卻道:“今天我沒帶多少錢,你先幫我墊一下。”

獨眼抓著口袋為難地道:“哥哥,不是我不想,可是今天我身上也沒多少錢……”

兩人對視了幾秒,獨臂右手抓起酒杯正要灌一口,才想起已經喝完了,放下酒杯說道:“今天我真的少帶了錢。你不是還有幾枚銅幣嗎?要不我們打個賭。”

獨眼遲疑道:“打什麼賭?”

獨臂想了一會兒說道:“我們把身上的錢全放到桌子上來比。誰的錢少,誰就可以拿走對方所有的錢。”

獨眼閉起右眼想了一會兒,睜眼答道:“好,那就聽哥哥的,我們來賭。不過無論輸贏,事後哥哥可不要抱怨我占了便宜。”

獨臂歪嘴笑道:“你怎麼占我便宜了?”

獨眼低頭笑道:“哥哥你想啊,如果你的錢比我少,我就會輸掉我所有的錢;但如果你的錢比我多,我就會贏到你所有的錢。雖然我可能會輸掉身上的錢,但我贏的話得到的錢會比輸的話失去的錢多。總體看來,這個遊戲應該是對我有利啊。”

獨臂“咦”了一聲,右手摸著下巴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獨眼止住笑,右眼關切地看著獨臂道:“哥哥,最近你好像有點不在狀態啊。我們‘麻衣雙智’的名聲還要靠你來打響呢。”

獨臂沒有理會獨眼的話,滿臉疑問道:“不對啊,我設計賭局的時候也是像你那麼想的,總體上,我可能贏到的錢多於我可能輸掉的錢,所以賭局對我有利。但是剛剛你這麼一說……”

獨眼也“咦”了一聲,右眼微閉,過了一會兒才道:“就像我剛才分析的,這個賭局對我有利。但如果換成站在哥哥的立場上考慮的話,賭局又變成對哥哥有利了。同一個賭局怎麼會既對我有利又對哥哥有利呢?真是太奇怪了。”

獨臂抓起左手袖子,猛擦臉道:“真是見鬼了,怎麼連老天也捉弄咱們‘麻衣雙智’。”

兄弟倆正抓耳撓腮時,冷不防旁邊桌上響起一聲大笑,把兩人嚇了一跳:“哈哈哈,好一對‘麻衣雙智’,連這種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

兩人滿臉羞愧,循聲望去,仔細打量旁邊那桌的人。隻見那邊坐著一位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這少年有著漂亮的齊耳金發,藍眼睛、紅外套,手裏還拿著一隻啃了一大半的雞腿。少年也不裝腔作勢,沒等兄弟倆接話,就起身走了過來,笑道:“兩位好,聽你們討論的問題很有趣,我就忍不住笑了出來,抱歉抱歉。我叫米亞。”

獨眼連忙站起來,憨笑道:“你好,我叫查理,這是我哥哥傑克。”

獨臂傑克坐那裏沒動,白了查理一眼,對米亞冷冷地說道:“既然少年出聲嘲笑我們兄弟,那倒要聽聽你認為這個賭局到底對誰有利了。”

獨眼查理也連忙幫腔道:“就是就是,如果你給不出合理的說法來,我們可不會就這樣簡單地原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