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特殊的訓練,就是每天負重繞著達卡薩鎮跑三圈。”斯瓦德說。
繞達卡薩鎮三圈怎麼也得有二三十公裏吧,克萊弗咂了咂舌表示敬佩。斯瓦德接著說道:“我這隻是空有蠻力,隻要願意,誰都能練出來。倒是你們軍師更讓人敬佩,頭腦可不是隨便練練就能練出來的。像你這麼聰明,在進入征討軍前是在哪裏做事的呢?”
克萊弗答道:“以前我曾經在阿諾蘭斯大學裏當過教授。”
“嗯?”米亞不小心出了聲,因為他記得克萊弗不止一次說過自己是種地的。
斯瓦德則一臉崇拜的表情:“你曾經在全國最好的大學裏當過教授?太厲害了!”
克萊弗對米亞笑道:“別急,先聽我說下去。阿諾蘭斯大學確實是全國最好的大學,工資高、教學任務輕鬆,因此我身邊的人都非常羨慕我。但那種羨慕讓我很不舒服,那時候我一點兒也不喜歡被別人羨慕。於是我辭職了,隨便去了個普通的大學找了份講師的工作。”
“啊?是嗎?”斯瓦德非常遺憾地說道。
“沒錯,我以為這樣就不會有人羨慕我了。”克萊弗也有點遺憾。
“後來呢?”王子也來了興趣。
“因為那份講師工作的要求,我每年都要發表一定數量的學術論文。結果我那年的三篇學術論文寫得太好引起了轟動,學術界的人都說非常羨慕我的才華以及甘心在普通崗位工作的謙虛。”克萊弗無奈地說。
“然後你就又辭職了?”米亞忍住笑問道。
“差不多,我決定再也不發表學術論文了,然後很快就因為無法完成學校的指標而被解雇了。然後我找了個風景優美的地方隱居起來,自己蓋了個屋子,種些地養活自己。”克萊弗說。
“哎呀,這樣的田園生活我也很向往啊?”王子羨慕道。
“哈,想必你還是沒能過多久安穩日子吧?”米亞笑了出來。
“沒錯。雖然我隱居了起來,但是偶爾路過的人都會停下來圍著我的屋子稱讚,並羨慕我巧妙的手藝和安穩的生活。我一狠心把自己所有的財產都變賣了,把錢捐給了窮人,然後過起了流浪漢的生活。”克萊弗說。
“什麼?”斯瓦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你後來怎麼決定要來參加征討軍的呢?”米亞問。
“一開始我的流浪生活雖然有點艱難,但是很輕鬆很開心,因為終於不會有人羨慕我了。但是快樂的日子很快就結束了,有一天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位以前大學裏的同事。我倆聊起了分別後各自的生活經曆後,那位同事驚呼道:‘你現在的生活過得好快樂,我真是羨慕死你了。'”克萊弗說。
“哈哈……”米亞笑得更開心了:“當時你的臉是不是氣得扭曲了?”
“那倒沒有,我隻是醒悟了,我決定再也不理別人的羨慕了。我活我的,他們羨慕他們的。正好聽說王子在達卡薩鎮外招募征討軍,我就過來了。”克萊弗說。
“真好。”斯瓦德點著頭:“這樣豐富的人生經曆真讓人羨慕。”突然想起克萊弗不喜歡被人羨慕,斯瓦德做了個鬼臉。
克萊弗揮揮手:“沒事兒。”
王子說道:“聽了你的故事,我想起父王小時候對我的教導。做事要符合天下的利益,符合皇家的身份。特別是要忽視別人的讚揚和欣賞,專注於聽取批評意見。”
克萊弗不同意:“也不能這麼說吧!忽視讚揚和欣賞、隻聽取批評意見,有點太極端了。不管什麼事情,還是需要用邏輯推理,弄清事情原委再做處理。”
“邏輯推理可不是萬能的。”王子也不相讓。
“怎麼會?世間萬物都能推理,隻要是邏輯推理出的結果就一定是正確的。”克萊弗道。
“是嗎?‘邏輯並不是萬能的’可是崔卡托反複教導我的,因為這是他自己親身體會的經驗總結。”王子說。
“哦?”克萊弗和米亞都很感興趣。
“崔卡托教導我說,‘邏輯’是理性的產物,如果用來理解客觀世界的話確實是可靠而強大的武器,但是這個世界除了理性的客觀世界外還有感性的主觀世界。當邏輯麵對主觀世界時就沒有用武之地了。作為王者,如果在感性的場合太專注於邏輯的理性,就可能會被人民認為是自私自利,失去民心。崔卡托還用自己的親身經曆來讓我更清楚地明白這個道理。”王子說。
“什麼經曆?”兩人同時問道。
“崔卡托年輕的時候就像你一樣聰明,而且也認為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可以講邏輯講推理的。一次,他和互相喜歡的女孩一起出去吃飯,上完菜後,他就先把所有的肉都夾到自己碗裏了。女孩不高興地問道:‘你怎麼這樣啊?你怎麼把全部的肉都夾掉,隻給我留下菜啊?’你們猜崔卡托怎麼回答的?”王子說。
“因為要女孩保持身材?”斯瓦德問。
王子笑道:“沒這麼複雜,崔卡托單純地說隻是因為肉比菜好吃,所以他要先吃肉。”
“哦,果然是死腦筋麼。因為肉比菜好吃,所以要先吃肉。這推理是沒錯,但女孩也要吃肉的啊。”斯瓦德說。
“更精彩的還在後麵呢。他們的餐後甜點是一塊精致的蛋糕,女孩把蛋糕分成兩份,但是沒分好,明顯其中一塊比另一塊要大一圈。女孩就讓崔卡托先挑。崔卡托想了一會兒,就拿起大的那塊先吃了起來。”
斯瓦德歎氣道:“女孩要傷心死了吧。”
王子繼續說道:“他是這麼推理的,你們看看對不對:女孩喜歡吃蛋糕,但女孩也知道崔卡托喜歡吃蛋糕,崔卡托還知道女孩喜歡他,一切都為他著想,所以女孩肯定是想讓他吃大的那塊。”
“雖說這個推理沒錯,但是……”克萊弗猶豫起來。
“後來女孩很失望地說道:‘如果你讓我先挑的話,我會拿小的那塊的。’崔卡托邊津津有味地吃蛋糕邊答道:‘那正好啊,我留給你的就是小的那塊。'”
米亞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後來呢?”
“後來那女孩就再也不理崔卡托了。”王子說。
米亞瞅著克萊弗偷笑,克萊弗沒好氣地道:“好啦,我錯了,剛才是我沒有考慮清楚,世界上確實有些事情是邏輯推理不能解決的。我才不會像崔卡托老頭兒那樣沒譜呢。”王子和斯瓦德都跟著笑了出來。
幾人邊談笑邊走,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從光線透過樹冠空隙射入的角度來看,現在應該差不多是中午了。四人找了一塊空地,下來讓馬休息。幾人正坐在樹下吃所剩不多的幹糧,忽聽近處傳來一聲口哨,接著“刷”的一聲,從四周跳出了五六個人,每人手裏都拉著弓對準了王子一行人。這幾個人身材和斯瓦德差不多魁梧,頭上插著羽毛,臉上塗著黑色顏料,獸皮縫製的破爛衣服不能完全遮蓋住他們黝黑健壯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