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剛這次出門,既不是上朝,也不是出差,而是赴宴,所以並沒有穿禮部侍郎的官服,而是著了一身便裝,再配上他肥豬一樣的身材,那是相當的沒殺傷力,如同一個土財主相仿。
被抓住袖子的小夥子先是一驚,待看清了王元寶的這幅扮相之後,馬上就麵色和緩下來。
他脖子一梗,道:“我罵的是姓武的,關你什麼事?難不成你也姓武?”
薛剛微微一笑,道:“實不相瞞,在下姓王不姓武。另外,即便在下真的姓武,我也不會生氣。天下姓武的人多了,良莠不齊,您罵別的姓武的,跟我沒關係。”
“那可不見得。”小夥子道:“要是別的姓還好說,有壞人有好人。但是這姓武的,我呸!有一個算一個,沒一個好東西。”
武廣這回可聽不下去了,怒道:“你怎麼說話的?難道天下姓武的都是壞人?別忘了,當今陛下也是姓武。”
“我……”
武廣跟王元寶不一樣,他雖然性子溫和,長得帥氣,但身高體重在那擺著的,黃臉一板大眼一瞪,威懾力十足,小夥子張了張嘴,沒敢出聲。
薛剛趕緊打圓場,道:“這位小哥別害怕,我這位小侄子不是壞人,隻是他也姓武,你這一罵把他也罵進去了,你說人家能不生氣嗎?這樣吧,冤有頭債有主,咱們就事論事,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哪個姓武的把你得罪了,可是這娶親之人?”
小夥子歎了口氣,道:“說實話,沒有姓武的得罪我,但我罵的也的確是姓武的。是這麼回事……”
想當初秦英謀反全家被誅,除了秦文被武三思帶回家當兒子之外,還有一個女兒幸免於難。
這個女兒叫做秦蓮兒,其時年方八歲,本來應該斬首的,但有一個叫方嚴的侍中站了出來。
方嚴說了,秦英謀反,陛下殺老秦家全家,那是天經地義之事,老臣不敢置喙,但這秦蓮兒可不能殺。
因為她是方家人,不是秦家人,我兒子方表,在三年前就與秦蓮兒定了娃娃親了!
武則天不信,方表當時就把婚書就拿出來了,仔細一查,還真有這回事。
侍中這個官相當不小。
朝廷機構總的來講就是三省六部,三省分別為中書省、尚書省和門下省,侍中就是門下省的長官,用通俗的話來講,方嚴就是宰相。
武則天剛剛登基,人心不穩,總不能把朝廷官員都殺了,該拉攏的也得拉攏。
方嚴年紀不小,德高望重,最關鍵的是,手裏沒兵權,是最適合的“統-戰對象”。他的麵子,武則天還是要給的。
於是,秦蓮兒就被方嚴接入家中,沒被牽連。
轉眼間十餘年過去,秦蓮兒出落的如花似玉,與方表情投意合,真的結為了夫妻。
婚後夫妻恩愛,琴瑟和諧,羨煞旁人。
隻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場塌天大禍突然而至。
其時老侍中方嚴已然亡故,清明時節夫妻二人一同去墳前祭掃,回來的路上,被一個色中的惡鬼看到了。
這個色中的惡鬼姓武名全忠,乃是武則天的侄兒武攸緒之子,官封胡壅節度使。
武全忠一見秦蓮兒就神思不屬,念念不忘,發誓一定要娶回家。
可問題來了,人家秦蓮兒是有夫君的,別說武全忠了,就是皇帝也不能娶有夫之婦啊。
這可咋辦?
武全忠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小紙條一送,長安府尹鄭伯義就把方表給抓了。
雖然方嚴是侍中,但方表卻沒有功名,抓他毫無難度。至於抓捕的理由,則說他是“強盜”。
找幾個牢裏的奸猾之徒做人證,拿一些金銀珠寶做物證,這人證物證就算全了。
罪名一定,呈上刑部,定了個斬監候之刑,隻待秋後問斬。
當然了,武全忠的目的並不是殺死方表,而是要抱得美人歸,就在刑部公文剛剛下來的時候,他就派遣媒婆,去見秦蓮兒。
也不用暗示,直接明示。
要你夫君的性命,就改嫁給武節度;要做貞潔烈女,就眼睜睜地看著夫君方表,做那刀下之鬼。
秦蓮兒一個弱女子能怎麼辦?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無奈之下,也隻能答應了這樁婚事。
今天,就是秦蓮兒和武全忠成親的日子,百姓們無不唾罵。
一來,是武全忠這事幹得太過缺德;二來,秦瓊秦二爺在民間的聲望很高,現在他的曾孫女淪落到如此地步,老百姓們看著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