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0 遇故人(2 / 3)

鐵仔眼中的冰冷沉著仿佛與生俱來。七年來從未笑過,從未哭過,無怒無哀仿佛是個坐禪多年的老僧。

這樣一個人,無論如何也無法與眼前痛哭流涕、像個孩子一樣的鐵仔重合在一起。

我伸手給他抹掉眼淚,瞪著眼睛訓道:“鐵仔,咱們不哭!”

好像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鐵仔立即站直身子,繃著嘴,乖乖的抹了抹眼淚,“嗯,鐵仔不哭,套哥,原來你沒死。”

我輕輕給他一拳,笑罵道:“臭小子,你就不能念哥點好。”

一直旁觀的中年插口問道:“你就是陳套?”

他不認識我,不過我的大名卻被鐵仔惦記了七年,也讓他記住了我七年。

每一個刀口舔血的人,黑道上的混混也好,戰場上的大兵也罷,心裏都會有一個放不下念想。當腥風暫停,血雨間歇的時候,總會躲在一個角落,用自己內心最安靜的地方追憶著過往。

或者是家裏年邁的老母親;或者是新婚燕爾的妻子;或者是嗷嗷待哺的孩子。

多少個日日夜夜,鐵仔總會蹲在叢林的樹上,或躺在營地的篝火邊,望著遙遠的遠方,念著一個叫陳套的名字。

戰友問鐵仔,陳套是什麼人?

鐵仔隻回答兩個字:兄弟!

鐵仔拉著跟我介紹道:“套哥,他是我老大哥衛戎,救過我兩次,過命的交情。”

我沒有一點矯情,深深鞠了一躬鄭重道:“大恩不言謝。”

衛戎扶起他,爽快道:“你是鐵仔的兄弟,也就是我衛戎的兄弟。都是自己人,不要客氣。”

我點了點頭,問道:“你們犯了什麼事?怎麼關在這裏?”

“殺了幾十個人。”鐵仔淡淡回答,仿佛殺幾十個人在他眼中跟殺幾十隻雞一般。雖然事實就是如此,可是聽在我耳中就有點震驚了。

我咽了下口水,問道:“多、多少?”

“三四十吧,有點記不清了。”鐵仔眼神甚至有點無辜,他很有興致的問:“套哥,你呢?殺了多少?”

我苦笑道:“哥是五講四美的社會主義良好青年,別說殺人,就連打架都沒打過幾次。”

鐵仔詫異道:“那你為什麼會關進這裏?”

我從頭到尾講了一遍自己的遭遇。鐵仔聽的陰沉著臉,邪異的笑重新浮現在臉上,說有機會一定要找齊士廣好好嘮嘮。

我們倆十幾年沒見,有很多話要說,一直聊到淩晨兩點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吃過早餐去操場上放風。昨天帶我進來的獄警顯然沒有料到他竟然真能活蹦亂跳沒有受一點傷。他和小王是朋友,又收了不少好處,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我。

獄警悄悄的走到光頭上紋著狼頭的壯漢旁邊,塞了兩包煙,諂笑道:“山雞哥,幫我修理那小子一頓,回頭我給你整兩本《人妻寫真》進來。”

山雞是獄中的一霸,身高兩米,渾身肌肉隆起。之前在在地下打黑拳,兩年內從未有過敗績。入獄一天打死前任牢頭,從此地位無法動搖。獄中窮凶惡極的犯人不少都依附在他的身邊。

山雞接過兩包煙,大搖大擺的點上一根,靠在操場邊的鐵絲網上,看也不看我一眼,冷笑道:“罵了隔壁,兩本色情雜誌就想拿老子當槍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