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伯(1 / 2)

風門上、窗戶上舊年貼的窗花少了色,喜鵲登梅隻能剩下模糊的影子。剛一立冬,風的性子就變得火急火燎,一路小跑趕到屋門口,被風門、窗戶攔了去路,無奈地拍打著薄薄的窗花紙,嘟嘟囔囔嚷個不停。

我三伯楊銀山靠在炕上,手裏端一杆旱煙袋,吸得滿屋子嗆人的煙。對麵側躺的焦粉紅,是他從窯子裏搶來的女人,成了親,做了楊銀山的媳婦兒,也就是我後來的三娘。

隨著風趕來的,是村裏叫老才的,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五短身材,紮著褲腿,站在風門前就敲。

楊銀山懶洋洋問一聲:誰啊?

老才拉開風門進了屋:楊隊長,是我,老才。

楊銀山一揮手:坐。我早不是隊長了。

老才告訴楊銀山,有人備了酒席,請他赴宴。楊銀山問誰備的席麵,老才不說。

焦粉紅從炕上起來,伸個懶腰,嘬起紅嘟嘟的嘴唇說:行了,別擰辭了,我聽見你肚子裏的叫喚聲了。有酒席你還管備席的是誰啊,閻王爺的席麵我看你也照吃。

楊銀山從炕上坐起來,哈哈大笑:行,焦粉紅,我去吃閻王爺的席麵,回來給你挖倆肉夾饃。

焦粉紅一扭身,哼一聲:誰稀罕。

老才把楊銀山帶到村西的一座院子前,指著大門說:請進。楊銀山習慣性地去腰裏模,那裏除了腰帶,硬硬的兩把盒子炮不在。猶豫了一下,楊銀山還是進了院門,繞過影壁牆,他看到上房的堂屋門大開,屋裏燈火通明,幾個人站在門口等他。

走近了,楊銀山才看清,那幾個人穿著灰色土布製服,戴著灰色軍帽,是解放軍。楊銀山心裏一沉:果然是鴻門宴。

寒暄幾句,楊銀山進了屋,幾個人把他讓在上座,他剛要坐下,一個黑臉漢子從腰裏拔出手槍,“啪”往飯桌上一拍。楊銀山瞅一眼桌子上的搶,微微一笑:好槍。黑臉漢子沒有說話,又拎起一壺酒,嘩啦啦倒了滿滿兩碗。

黑臉漢子一抱拳:楊隊長。

楊銀山回一禮:不敢,早就不幹了。

黑臉漢子說:我是陳賡司令員手下的團長,今天請你來,我們有要事相求。

楊銀山說:團長請講。

團長指著桌子上的搶和酒說:這事非同尋常,我們也是訪了咱村很多人才訪到你,都說你是靈寶縣的人物,槍法好,英勇善戰,隻有你才能救這一個團的人。今天晚上,我們以誠相待,要麼你幫我們,要麼你一槍崩了我。

楊銀山看了看那把搶,又看了看那兩碗酒,他知道,今天這席麵還真比閻王爺的席麵難吃,怎麼選都不行。他猶豫了一會兒,問黑臉團長:這忙,怎麼個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