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張失傳的古藥方(2 / 3)

“哈哈!哈哈!她說我們是無恥之徒!這個*說我們大王是無恥之徒!哈哈!哈哈!”大胡子狂笑幾聲,沉下臉來環顧四周,低沉地朝站著的大漢們喝道:“上!”頓時,五六個大漢端著刀棒朝*圍過來。*抽出腰間佩劍,手一抖動,隻見一片青光護住了身體。接著,她將怪異的“采藥劍”劍法使出來,那些逼近的大漢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叮當”幾聲,他們手中的兵器都相繼被打落在地。

*一個收勢站定,臉不紅,氣不喘,隻是望著周圍那些被驚愣得張惶失措的大漢們冷笑不止。

大胡子一揮手,頓時又上來四個人。新來的四人和剛失去兵器的五人一齊呐喊,同時揮拳朝站在中間的*打去。

*不慌不忙,待對方的拳頭擊來之時,她雙腳快步遊走,翻腕突然使出“采藥劍”法的怪異招術,劍鋒立刻刺翻位於她右側的三個人。接著,她左手順勢在靠近她左側的兩個人的“肋間穴”上一點,那兩個人便倒在地上隻有直吐白沫的份了。趁勢,她又用劍將三個稍一分神的人刺倒。剩下的一個反應較快,一見這陣勢,嚇得抱頭跑走了。

大胡子氣急敗壞,怪叫一聲,雙臂一展,身體騰空撲到*麵前。*趁他未站穩之際,一掌朝他胸前推去。哪知大胡子硬氣功了得,他不避不讓,運氣於胸,硬接了*一掌,雙腳穩穩站立,身體紋絲不動。*暗吃一驚,惶恐中,見大胡子鐵掌已逼麵門,隻得用左手揮劍隔開,後退四五步。

一旁觀戰的眾大漢見大胡子將*逼得連連後退,就一邊趕忙扶起倒地受傷的同夥,一邊給大胡子呐喊助威:“抓!抓住這個臭*!”

大胡子聲威大振,吼叫著揮舞鐵掌步步緊逼,*一時沒有還手之力。

“大兄弟,小心,莫要打傷了她的漂亮臉蛋!大王等會要見她!”

“打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打!打!”

周圍的大漢們開心得七嘴八舌地喊叫起來。

喊叫聲中,*緊咬嘴唇,丟掉手中長劍,向後一縱七八步,雙目急速眨動幾下,伸手往頭上發根處擦了擦早已塗抹上去的“鐵鐵草”草葉汁,重新運氣站好樁。片刻,她的雙手十指明顯變得細小了一些。大胡子見*丟掉寶劍站著未動,就興奮地大吼幾聲,雙腳點地,身子離地彈起懸空,頭朝下、腳向上,雙拳伸向*的兩耳,想一招將對手製服。*就在大胡子拳頭落下的一瞬間,猛地左腳落地,呈金雞獨立狀,提起右腳,身子急旋兩圈,右手朝上伸開五指。騰在空中的大胡子雙拳被*用左手撥開,身子躲閃不及,胸部朝對方的右手五指落下去。隻聽得“哢嚓”一聲悶響,接著是一聲慘叫,大胡子鮮血四濺地跌落在地,胸前的大血洞不停地朝外噴血,他的心髒已被*牢牢地抓在手裏。

譚金虎開始還以為*鬥不過大胡子,準備在適當的時候出手,狠狠地教訓一下出言不遜的大胡子,卻不料爛泥衝的強人這麼不經打,大胡子看似武功高強卻很快死於非命,心中不免產生一種說不出來的失落之感,不知是為大胡子惋惜還是對*出手太狠不滿。

周圍那些烏合之眾見姑娘手上提著的那顆心還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血,個個嚇得要死。他們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這個麵容姣好的狠心姑娘的對手,發一聲喊,眨眼間都走得無影無蹤。

*把大胡子的心髒丟到森林深處,將地上的死屍拖到漲滿水的小溪裏。盡管她身手不錯,但經過這番打鬥,身上還是沾了些泥水,臉上有些血跡,顯得有點狼狽。她蹲下來,灑些帶淡淡香味的藥粉在身上,衣服上的泥水印頓時消失了不少,接著她再用溪水洗盡身上的血跡,站起身朝金虎笑笑。就在這時,金虎猛一揚手,手中的鐵鏈成一條直線,朝*麵部飛去。*在驚慌中把頭一偏,隻聽到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響,有什麼東西碰落在地上。

“你……”*麵帶疑惑地望著金虎。

“你差點遭了別人的暗算。”金虎示意她看後麵。*轉身一看,地上落著一條鐵鏈和一把飛刀。原來,她從溪邊站起身回頭對著金虎笑時,從她身後的樹林裏飛出一把飛刀,直射她的腦後。譚金虎來不及叫喊,急揮手,便用鐵鏈朝*打來。她一見前麵的鐵鏈成一一條線飛來,急忙偏頭閃開。這樣,金虎的鐵鏈剛好把對方的飛刀打落在地。藏在樹上的對手見暗算*不成,忙跳下樹鑽進叢林中跑了。

“好輕功!”金虎望著那從樹上跳下來快速脫身的身影,脫口稱讚。他想,這個人大概就是爛泥衝匪幫中的大王了。

*走過來,一雙秋潭深水樣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金虎。看了一會,她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接著,她用雙手勾住金虎的脖子,輕輕說道:“你又救了我一命。我用什麼來報答你呢?”

譚金虎沒想到*會對他這樣。*豐滿而柔軟的軀體一入他的懷抱,他的心裏立即湧出一種渴求。但這渴求隻在他的心中停留一會就消失了,他慢慢地,然而又是堅決地從*的摟抱中掙脫出來。他撿起地上的東西,掉頭走向縣城方向,對身後的*說:“我們趕路吧。”

雨早就停了。縣城方向已有了嘈雜的人聲,身後的山路上也遠遠傳來往縣城趕分社的人們的話語聲。走在林間的小路上,偶爾,有從樹葉上落下來的水滴,打在譚金虎和*的臉上……

4

譚金虎和*走進安仁縣城時,縣城已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了。

經過爛泥衝地段的那番打鬥,金虎和*都有了饑餓感,於是,他們就在一家飲食館坐下吃豬腳、黑豆燉草藥。吃了這安仁春分節獨有的健身飲食,他們頓覺神清氣爽,一身的疲倦都跑到九霄雲外去了。

吃草藥湯的時候,譚金虎總是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他轉頭張目四顧,卻看不到一個與他對視的人,待他低頭喝湯時,第六感覺又告訴他,那雙目光又在他身上掃來掃去,令他很不自在。他想靜心凝神找出這個窺視他的人,但麵前的*卻在他麵前乍乍呼呼,一會兒夾一塊豬腳放到他的湯碗裏,一會兒又伸手彈掉他衣服上的泥點,一會兒又叫他吹一砍掉在她眼睛裏的灰塵,他總也靜心凝神不下。

譚金虎焦躁不安之時,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漢背一捆草藥朝他們的桌前走來。老漢放下草藥捆,對著金虎笑笑,說:“門外有個姓金的人叫我給你帶個話,問你是不是姓譚?”

“問我?”譚金虎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問你。”背草藥的老漢點點頭,“他在門外擺一個小藥攤,招牌上寫專治臉上黑痣。”

金虎聽後,放下碗筷速跑向門邊。等他探頭朝外一看,門外卻沒有擺什麼攤子,隻見門外的人多得如同蟻窩的螞蟻,根本找不到令他麵熟的人。他回頭疑惑地望望隨他身後跟來的*和老漢,老漢說道:“怪事,這人剛才還在門外,怎麼眨眼就不見了呢?真的,我沒有騙你,剛才確確實實是那個人叫我來問你。看,這是他剛給我的錢!”說著,那老漢攤開手掌,讓金虎他們看他手上的兩枚銅錢。

金虎想了想,似乎記起進飲食館時,門外確實有個小藥攤,白紙招牌上的黑字也似乎是治痣、斑之類,他當時並沒有在意。藥攤上好像也沒有什麼生意,安仁治黑痣、臉部的斑痕有多種特效藥,安仁人臉上很少有不好看的痣和各種斑。守攤人將頭上的一頂大鬥笠嚴嚴實實遮住臉麵,埋頭坐在藥攤前。

“不管你是誰,你離我遠一點!不要自尋麻煩。告訴你,他是我從外地請來的高手,有他給我撐腰幫忙,誰想找我的麻煩都是自找苦吃。”*對著老漢訓斥一通後,拖住金虎往回走,“走,不要管他!我們去喝湯。誰招惹我們也不怕,看他有什麼本事!”

老漢遭*一頓訓斥後,臉麵上有些掛不住,背起草藥一聲不吭地走了。金虎和*坐下來吃東西時,金虎再也感覺不到那雙在暗處窺視他的目光了。

他們在縣城南門洲的藥市上轉了一天。藥市上的草藥堆積如山,因為絕大部分的草藥都是強身健體的藥物,故而南門洲上空的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草藥味,金虎兩人在藥市上走,聞著這股草藥味,自然會變得心情舒暢,腳步輕快,身上在無形中增加了不少的力量。按照在藥庵老尼處學采藥時得到的經驗,譚金虎和*在藥市上專挑那些平時難采集得到的、對健身強體抗衰老有特效的草藥收購。到天快黑時,他們收購了滿滿的兩個大布袋的草藥,來到位於永樂江邊的“樂江客棧”落宿。

吃過晚飯,金虎就準備去客棧木樓上睡覺。*一把拉住他,說:“等等,洗了腳再睡,你這段時間趕路,用熱水燙燙腳有好處。”說著,她去客棧水房裏端來一盆熱水,送到樓上譚金虎的床邊,又從他們當日收購的藥材中抽出一枝幹“七葉草”,浸到熱水裏,然後叫譚金虎脫掉鞋襪準備洗腳。

七葉草放入水盆後,盆裏的水慢慢泛出一種淡綠色。隨著盆中水顏色愈變愈綠,譚金虎對細心、嫵媚的*的感激之情也愈來愈濃。他知道,七葉草在安仁山區的深山老林裏生長,它一定要長在厚厚的腐葉之下,遇到陽光就會馬上枯亡,每株隻生七片葉子,是一種稀有的植物,藥市上很難買得到。但這七葉草對足道保健和醫治足疾卻有神奇的效果:長途跋涉的人用這種藥水泡腳,既解腳乏又能使腳不生血泡;冬天用此藥水泡腳,七天之內雙腳暖氣潛生,不會覺得腳寒;有腳氣、腳癢、凍瘡等足疾的人,每天用這種藥水泡腳,連泡三天,足疾即除。在藥市上發現幾株七葉草時,*當時樂得手舞足蹈,沒想到,她購進這種藥是為了給金虎燙腳。

泡了一會腳,譚金虎隻覺得一股暖流自腳底向上遊遍他的全身,通體有了說不盡的舒服。水變涼之後,他正要穿鞋去倒水,*把他攔住了,說:“我來倒,你睡吧。”彎下腰去端洗腳水。

譚金虎不好意思地說:“我近來天天趕路,鞋襪很少換洗,腳上臭氣很重。這洗腳水太髒了,還是讓我自己倒吧。”一個要端,一個不讓,兩個人的手碰在一起,*的手指就像小蛇一樣勾住了譚金虎的手指,她眨動著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了望譚金虎,然後紅著臉低下了頭……

就在這時,“嗖嗖”兩聲,兩道白光一閃,兩把飛刀通過未關的窗子,朝他們兩人直射而來。

譚金虎聽到風聲,暗叫不好。他眼疾手快,伸左手在*的後腦勺前一操,接住了一把鋒利的飛刀,同時,他口一張,用嘴咬住了朝自己麵門紮來的快刀。接著,他呈餓虎撲食樣衝到窗前,朝窗外一看,隻見屋外臨窗的河邊大樟樹上,一個人正雙腳倒掛懸在樹梢,探著頭正好對著他們的窗口。譚金虎順勢把接在手裏的飛刀紮出去,窗外輕輕一聲“哎呀”,樹枝一晃,那人跌到地上。

金虎打開門,旋風般地衝下樓去,來到大樟樹下,但環首四顧,周圍哪裏還有人的影子?皎潔的月光下,隻見一灘殷紅的血,正慢慢滲進樹下的沙土裏,他急速爬上樟樹,登高遠眺,也沒發現什麼異常之處。因為他們剛才的事發生在一瞬間,雙方的動作又很輕快,所以,客棧裏的人並沒有發覺此事。

譚金虎若有所思地踱回樓上客棧。屋裏,*仍然驚魂未定地站在那裏。金虎心中感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剛才那懸在樟樹上的人,從形體上看,很像早上在爛泥衝地段那個藏在樹叢中用暗刀傷人的漢子。從他兩次逃循時的身手和速度來看,其人功夫肯定不同凡響。但他為什麼從不露麵而專用暗器傷人?自己與他有什麼過節嗎?看來,那人與綠田惡霸單二爺不是一路的,單二爺的手下人比這人手下嘍羅的功夫要好一些,而這人的功夫顯然又要比單二爺高強很多。有這樣武功的人怎麼甘願在爛泥衝這塊小小荒蠻之地落草稱王呢?

“你在這一塊好像有什麼仇人?”他問*。

“沒有。我十二歲就跟師父在山上學功夫,從沒下山,哪來的仇人?”

譚金虎低頭沉吟著,百思不得其解時,腦海裏又出現了白天在縣城那雙曾在暗處窺視他的眼睛,心裏更加亂無頭緒,就緊鎖眉頭在屋裏轉來轉去……

夜深了。金虎對站在屋裏的*說:“天不早了,明天,我們要早點趕回猴曇仙藥庵。你去睡吧。”說完,他關上窗戶,提著馬燈要送她下樓。

*站著未動。

金虎走近*,也猛然站住了。燈光下,*眼中淌出了淚水,鼻冀微微抽動,比白天更顯得嬌憨溫柔、楚楚動人。金虎心裏猛地顫動了一下,一股柔情禁不住在體內激烈碰撞,他一時不知怎麼應對麵前這個漂亮動人的姑娘。

*站了一會,毅然擦去臉上的淚水,雙眼火辣辣地看著金虎。她既帶嬌嗔又帶憂怨地說道:“我怕。我不想一個人到樓下去睡。”說罷,她一口氣吹滅了馬燈,軟綿綿地靠在譚金虎的身上,口中夢幻般地低吟著,嗬出溫熱的氣息,直噴金虎的脖頸上。

黑暗中,譚金虎推開*火熱的身子,輕輕地說:“你自己上床睡吧。今晚上看來是個多事的晚上,我不能掉以輕心,要以防萬一,嚴防他人偷襲。”說後,他牽手將*引到床邊。到床邊之時,他牽著*的那隻左手的手掌感受到*的手掌上透一陣溫熱,這溫熱沿著掌心如電流一般傳遍他的全身,他馬上心旌搖蕩起來,身上產生一種本能,恨不得馬上將旁邊的這個女人壓到床上。他知道,*剛才在手上塗了“羊春草”的草灰,塗了這種草灰的人,讓異性接觸到皮肉,對方就會按捺不住自己的情欲。金虎急伸右手在胸間一個穴位上點了一下,火熱的情欲頓時冰消。他離開床邊,拿了兩把飛刀,站在窗口邊……

可是,在這一夜,卻再也沒有什麼人來打擾他們。譚金虎在窗邊整整守了一夜,邊守邊默神,想將近來一係列的變故理出一個頭緒,但越是認真想越想不出個所以然。聽屋內的呼吸聲,他知道躺在床上的*也一夜未眠。想起*在手掌上塗“羊春草”草灰引誘自己,他知道這個多情的姑娘已經看上了自己,心裏不禁或多或少地湧出一些甜蜜的東西。

5

經過一夜的折騰,再加上心事重重,譚金虎和*都覺得身心均有疲憊不堪之感。因此,他們離開縣城朝猴曇仙進發時,都沒有心思說話。

午後,他們來到位於莽山之巔的猴曇仙山腳下。一見猴曇仙,譚金虎的眼睛猛地一亮。這裏一切的一切,他實在是太熟悉了:彎彎的山路、清清的小溪、寂靜的山林、秀麗壯觀的山峰。啊,猴曇仙!魂牽夢縈的猴曇仙!十年來,不知多少回在夢中夢見的猴曇仙!他在心裏默默地喊起來,腳步也加快了。他對這裏的眷戀之情實在是太深了:山上的古樹,山頭白色的梨花和粉紅色的桃花,山腳下的翠竹青草,山澗潺潺流動的山泉,還有那在火紅耀目的映山紅花叢間閉目打坐的藥庵老尼,可以說,對這些,他在外十年一天也沒有忘記過。

“金虎哥,師父有十年沒有見你的麵了,今天,你們相會,她不知會有多麼歡喜哩。”*跟在金虎後麵,快步走在通往猴曇仙的石級小道上。

“師父真的返老還童了麼?”金虎饒有興趣地問後麵的*。

“我們幾個徒弟看了她今年生理上的一些跡象,確信這事是真的。我們都知道她有一個留*方,這藥方藏在藥庵附近,隻有她和你兩個人知道藏方地點。聽說這藥方很靈驗,她照方吃藥,還能不返老還童麼?”

譚金虎正色地對*說:“我姑祖母百多歲後仍然不顯老態,與她常吃安仁健身強體抗衰老的草藥有關,與她長住的藥庵到處是健身強體抗衰老的藥物有關,決不是吃留*方上的藥吃出來的。留*方數代流傳以來,誰也不敢用那個藥引。但據說炎帝神農氏說過,這藥引可以用一種動物的器官來代替,用動物器官作藥引,雖說效果要差一些,但一般人吃後仍可活到二百歲。因此,曆代持方者並沒有因為藥方中有用嬰孩的性器官作藥引而毀掉這個秘方,而是千方百計在用自身作實驗,即秘密地吃藥方上除那個藥引外所有的藥,一人換一種藥引,這個藥引必須是動物身上的器官。如果誰能活到二百歲就說明其選的藥引是正確的,那時就可以照方配藥造福於人類。自藥方出世以來,持方者試驗了多種藥引,有的吃後能長壽,但也隻能活一百多歲,有的吃後不久就折壽夭亡。但無論如何,沒有一個人取過嬰孩身上的性器官來做藥引。我姑祖母一身正氣,她決不會用藥方上的藥引。我離開猴曇仙之前,她當著我的麵把藥方上的藥吃了,藥引是出生後三天的雌性五步幼蛇的性器官。她把這藥引記錄在那張藥方的後麵,說她死後,要我另換一種藥引吃留*方上的藥,也要用自己的身體來作試驗。”

“留*方在你身上?”*問道。

“不,留在藥庵裏。但我見過這藥方,是一張浸過多種藥汁的永不腐爛的獸皮,上麵的字跡也是用藥汁塗抹上去的,永不褪色。”

*說:“師父今年滿頭白發逐漸變青,身上肌膚慢慢變得細嫩,人越活越年輕,這麼說,她用的藥引是對的了?”

“姑祖母長壽不是怪事。你到藥庵住了這麼久應該清楚。她是一個藥道高深的人,她所住房屋的門窗和屋柱、樓板,她所睡的床、席和床墊,她所坐的椅、凳,她所用的家具器櫃,她吃飯用的碗筷,她防寒衣褲夾層和布鞋底層所用的草和葉,甚至她使用的便桶,都是用安仁春分藥市上常見的那些強身健體抗衰老的藥材製成的,她通過認真選擇,根據藥理合理搭配,不服藥隻置身於藥中便能起到健身強體抗衰老的奇效。我們隻要長住藥庵,估計活一百多歲都不會有問題。姑祖母今年身體發生大的變化,且又寫信催我回來,估計有兩個可能:一是她所用的藥引是正確的,她實在變得年輕;一是她身上發生了病變,她身上出現的這些現象就像重病之人的回光返照,她在世之日不會很多了。我不知道她身上出現的是哪種情況,她自己也不會知道是哪種情況。現在,我多麼想早點見到我的姑祖母啊。”說著,譚金虎喉頭發緊,兩眼淚光閃閃。

*走上前挽往譚金虎的手,安慰他道:“師父不會有事的。她派我下山接你的時候,要我在路上多照顧你,看得出,她對你的關愛確實不同一般。”

一輪血紅的太陽不知何時鑽出了雲層,掛在西邊天際。猴曇仙山道兩邊的樹木都塗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樹林深處傳來鳥雀清脆的鳴叫。*親昵地把頭靠在譚金虎肩上,兩人相並著走在夕陽灑照著的山路上。

“誰?”金虎猛然大喝一聲,停住了腳步。這一聲在寂靜的山道上傳得很遠,嚇得林中的鳥雀驚起一片。*定神一看,前麵石級上,古鬆下,盤坐著一個光頭尼姑,她神情悲戚,臉上涕淚漣漣。*一見,脫口而出:“瘸腿尼姑!她怎麼會在這裏?”

瘸腿尼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她走近譚金虎,癟著嘴巴問:“你是金虎吧?”

金虎對著她點點頭。他也記起來了,麵前的人正是藥庵裏看門的瘸腿尼姑。十年了,瘸腿尼姑和以前比並沒有什麼變化,照樣是一色灰布衣褲,照樣是形體單瘦、眉宇間總帶著幾絲淡淡的哀愁。

瘸腿尼姑雙膝脆在金虎麵前,放聲大哭:“孩子,你姑祖母被人殺了!”

“什麼?”

“藥庵老尼被人殺了!”

譚金虎如雷貫頂,臉一下變得煞白,他腳步踉蹌,站立不穩,身子幾近跌倒,站在他身後*趕緊把他扶住。

“胡說!”*滿臉殺氣地尖聲罵道,飛起一腳把跪在地上的瘸腿尼姑踢倒。

金虎很快就鎮定下來。他阻住怒不可遏的*,扶起地上的瘸腿尼姑,問她:“誰殺的?”

瘸腿尼姑喘了一會兒氣,慢慢開了口:“十天前,老尼派*下山去接你,當時,金彪在深山裏采藥,侯臘梅被耒陽老百姓接到一個村子裏去為幾個麻瘋病人治病,都不在猴曇仙。那晚上,就我和老尼住在庵裏。我那晚上睡得特別安穩,並沒有聽到什麼聲響。可是,第二天早晨我不見老尼像往日那樣早早起床,推她住屋的門,又推不開,我捅開窗戶紙,才發現老尼被人殺死在床上,血流了一地……”

“是誰幹的?”金虎一時難以接受這樣的現實,他下意識地問道。

“不知道。老尼的床下有一暗道,直通猴曇仙山頂。這暗道隻有我們庵裏幾個人知道,而且暗道主要是由地下自然溶崖洞連成的,洞裏鍾乳石到處都是,亂石遍布,岔道特別多,外人很難走通這條暗道。老尼是被人從暗道裏出來用刀殺死的,凶手殺人後又從暗道裏逃走,暗道入口滴了很多血,估計是凶手刀上的血滴下的。老尼屋裏門窗都從裏麵反扣,但屋裏東西被翻得到處都是,可能是凶手在找什麼東西。老尼被殺的當天,金彪和侯臘梅剛好都回到藥庵。因為暗道隻有我們幾個人知道,而我又不會武功,任老尼怎麼不防備我也殺不了她,所以金彪和侯臘梅都有可能是殺老尼的凶手。兩人回山後互相猜疑,惡語相向,打了一場後各自下山去了。隔了一日,他們又各自找了人來安葬老尼,爭執不下,又打了一場。後來,還是我把老尼安葬了。安葬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金彪和侯臘梅的影子。我也不知道是哪個無情無義、沒肝沒肺的畜牲殺了老尼。”瘸腿尼姑頓了頓,指著古鬆樹下說:“看,這就是老尼的墳。”

譚金虎和*抬頭一看,前麵的老鬆樹下,新翻的泥土堆成一座新墳。墳頭立著一塊木牌,木牌上“藥庵老尼之墓”的字跡清晰易辨,明明白白。

“姑祖母!”

“師父!”

譚金虎和*兩人同時搶步上前,哭倒在藥庵老尼的墳旁。瘸腿老尼見了,也禁不住同他們一起大哭起來,頓時,古鬆下,悲聲一片,涕淚交加。

良久,譚金虎擦幹淚水站起,揮掌一劈,身邊一根手腕粗細的楠竹齊刷刷地被他用掌砍斷。他咬著牙,對著藥庵老尼的墓一字一頓地說:“不殺仇敵,誓不為人!”

“跑遍江湖,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殺了金彪和侯臘梅這兩個忘恩負義的賊人。”*也站起來發出誓言。

一群烏鴉沙啞著喉嚨聒噪著從樹枝上掠過,到林子裏尋找夜晚落宿的地方去了。天漸漸黑了下來……

6

夜半,明月高懸。皎潔的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紙射進屋裏,照在床上輾轉反側的譚金虎的身上。

這是藥庵老尼的臥室。老尼的床是用特殊的木材製成的,人躺在床上會感到格外的舒適,很快就能入夢。床上的床墊和席子是老尼自己用藥草和藥葉編織而成的,每一季更換一次床墊和席子,每一次換上的床墊和席子都不盡相同,但每一塊席子和墊子都有兩大效果。一是有藥用價值,人睡上去會健身防病抗衰老,延長壽命;二是讓人感到舒服、冬暖夏涼。按理,睡老尼的床,譚金虎斷無失眠之理,可老尼慘遭殺害,深深地刺痛了金虎的心。所以,床雖好,金虎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入睡。一閉上眼睛,渾身是血的藥庵老尼就出現在他的麵前,令他悲痛欲絕,肝腸寸斷。

金虎翻身坐起來,環顧老尼臥室四周。屋內還保持老尼被殺時的樣子,零亂不堪,東西被扔得到處都是。看來,凶手殺死老尼後,是想在老尼的臥室裏搜尋什麼東西。是什麼東西呢?金虎不得而知。老尼清苦一生,不可能留下什麼讓人眼饞的金銀財寶,她讓世人眼饞的東西除了藥庵外,就是一樣無價之寶,即祖傳秘方留*方。老尼是個掌握長壽奧秘的人,但她將那留*方深藏著不讓世人知道。想奪到這秘方的人太多了。自這藥方出世以來,不知有多少人為守住這藥方秘密而慘遭殺害,也不知有多少人為試驗尋找替代的藥引而中毒夭亡。所以,藏留*方的人都把這藥方看成是不祥之方。可每一個藏方的人都把藥方看得很神聖,寧願犧牲自己的生命,也不讓藥方流入奸邪之徒的手。因為這一秘方一旦讓心術不正的人得到手,為了少數人長壽,天下必將有大量的嬰孩慘遭屠殺,大量的嬰兒器官會被製成藥引,那樣,這留*方就成了害人之方了。老尼麵善心慈,寬以待人,素來把徒弟視同己出,她慘死於自己愛徒之手,肯定是為了留*方。按理,凶手殺老尼而搜屋,目的也是為了得到留*方。然而,凶手不管怎樣搜,也絕對得不到留*方,因為這藥方放在一個隻有老尼和金虎知道的地方,這地方是不會輕易讓人知曉的。

月光下,譚金虎慢慢踱出了藥庵。早春的夜風如一隻溫暖的大手,在猴曇仙上的山林間掃來蕩去,掃得藥庵屋頂上的茅草時而發出“嘩啦啦”的響聲。譚金虎回顧藥庵,睹物傷情,心中愈發生出對姑祖母的思念之情。小時,金虎在藥庵生長,隻覺得藥庵布局合理,人住在裏麵很少生病,並不能理解藥庵的妙處何在。在京津見過世麵後,再見這藥庵,譚金虎就不得不對姑祖母醫道之高深、對姑祖母選材造屋之精心、對姑祖母設計藥庵之巧妙佩服得五體投地。藥庵隻有五六間土牆茅草屋,屋後是一個方形的百草藥園,屋前有一口一丈見方的泉水井,藥園後麵有一個溶崖洞,看似非常簡單,實則處處是匠心獨運、巧奪天工而成。藥庵門前的空坪地上,全是堅固的麻石,用腳重跺,地下發生沉悶的回聲,估計藥庵地下全是空空的溶洞,在溶洞上麵建造藥庵,讓地下溶洞所聚之地氣通過石縫絲絲縷縷傳入藥庵內,讓人吸之心神爽悅,由此看來,老尼給藥庵選址時一定是慎而又慎的。藥庵的土牆內混合了一種叫“燈籠草”的花,土牆永久發出一種淡淡的清香,而且燈籠草的花是一種護肝的特效藥,人與藥庵的土牆接觸久了,終生不會生肝病。藥庵屋頂的茅草是每年的春、秋兩季都要更換的。春季遮蓋的茅草中混合著從安仁豪山一帶采摘來的涼草、血心一點花、章章柴、三晨蘆茅等解暑散熱、護膚、驅蚊、生津的藥材,秋季遮蓋的茅草中混合著從安仁熊峰山一帶采摘來的辣葉草、蓮心草、紫柴根、不敗草等防寒抗凍、補虛、保健的藥材。住在這樣的屋頂下,冬夏宜人,且在不知不覺中吸入屋頂各種藥草氣息於體內,形成各種抗病毒菌體而無任何副作用,不是藥道高深且創造性強的人,如何設計得出妙不可言的此類屋頂?藥庵內各種用具就更有講究了。老尼坐的四把椅子,一把是用安仁渡口的河柳木做成的,河柳木有驅風濕、抗腎病、抗骨殖增生的功效,久坐,不用吃藥,終生不會有關節痛、腰痛、骨殖增生等毛病;一把是用安仁渡口的半邊楓半邊荷木製成的,這種木材是一種寄生木材,由楓樹籽落到荷樹腐爛的枝叉上生根發芽而長成,有抗中風、治心血管疾病的奇效,中風偏癱的病人常坐這把椅子,病會神奇般地痊愈;一把是用安仁洋際坳上的鑿樹木製成的,久坐可治痣瘡、各種皮膚病;一把是用安仁縣禾市九妹仙上的黃葉木樹製成的,久坐可治肺結核、百日咳等頑症。就是老尼用於搗食辣椒的木錘也不同一般,這木錘是猴曇仙上的雪樹木製成的,這錘搗辣椒時,與盛辣椒的陶焦缽上的紋路摩擦,一些木屑自然混入辣椒中,吃這木錘搗的辣椒吃多了,能抗衰老,長時間保持身上皮膚光鮮,不出現皺紋。還有那些木櫃、盛食物的碗、洗澡盆、打坐的蒲團等物,任何一件拿到京城去都會讓那些高官顯貴們眼饞,都會賣出天價。屋後百草藥園內,種植的是老尼從他處移來的奇花異草,幾乎都是保健藥物,一踏入藥庵,藥園內的清香氣息自會令人心曠神怡。屋前的泉水井旁長著幾棵無名古樹,古樹的須根紮入清清的泉水中。喝這泉井裏的生水,不會生各種腸胃疾病,用這水井的水洗澡,能治愈皮膚癢、頭發脫落的毛病。藥園後麵的大溶崖洞,冬天洞口出暖氣,夏天洞口生冷風,裏麵總可聽到滴水叮當響,在外人看來深不可測,但藥庵的人卻時常在裏麵習武、製藥,別人無法看得到他們的秘密。藥庵如此精巧實用,足見藥庵老尼聰明出眾、智慧超群。如今,藥庵依舊,譚金虎卻再也見不到白發飄逸、道骨仙風的姑祖母了,情到傷心處,他禁不住再一次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