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退婚的玉潔一點也不難過,也許那正是她所期盼的吧?花娘卻是更憔悴了,天天湯藥不斷,依舊不見好轉。樂坊裏逐漸謠言四起,聽一些伎人樂工傳道:太守大人有意讓絡音館館主童豔娘接替府樂坊坊主之位。

這傳言一出,搞得大家都人心惶惶起來。本來坊主之位是由現任坊主推薦,向上級遞呈通過審核後方可繼任的,但自從絡音館來到錦城之後,花娘和太守大人的關係就僵化了,再加上花娘現在重病不愈,很可能府樂坊的新坊主就會由太守大人來舉薦任命了。

正當大家都議論紛紛、惴惴不安的時候,太守何大人帶來了大家一直在猜測的答案。

我躲在前廳大堂的屏風後,花娘此刻臉上的無法置信也同樣是我的心情寫照。如果說太守大人讓童豔娘繼任府樂坊坊主之位的話,這個結果我並不意外,坊間的傳聞並非空穴來風,而當前的形勢來看,也確實有這個發展趨勢;但是太守大人的意圖卻不是府樂坊坊主之位的接任者。

我想起不久前的那個夜晚,玉潔被太守大人摟在懷裏含羞帶怯的模樣,太守大人那張滿是油光的臉比玉潔的爹爹還要蒼老,不覺一陣惡心。耳邊一直回蕩著太守大人對花娘說的話----

“……你若是答應將玉潔許給我做妾室,這府樂坊坊主之位依舊是你的,甚至府樂坊下任坊主都由你說了算,怎麼樣?”

“……你以為你給玉潔找了莫家就可以躲開我麼?哼,在這個錦城裏,隻要我看上的人誰敢和我搶?”

“……花娘,看在你我也有多年的情分上,我實在是不忍心把你辛辛苦苦打理好的府樂坊讓給別人,怎麼樣?”

“……玉潔這個丫頭我是真喜歡得緊,跟著我絕對讓她吃香喝辣,虧不了她的。”

我的拳頭攥緊了又鬆開,忍了又忍,恨不得立刻衝出去把這個趁人之危、人麵獸心的混蛋揍一頓。可想到目前的情形,著實不適合這麼衝動行事,隻好又忍了下來。

花娘一直慘白著臉端坐著,許久才對太守大人說道:“大人,我就這麼個女兒,自然是要給她找個好依靠,大人如此看重我們玉潔,是我們玉潔的福氣;可是玉潔剛被人退了婚,這麼快就給她再定親事,難免遭人非議。所以,請大人給些時間,容小的好好處理一下。”

太守大人沒有想到花娘竟如此謙恭平和,一席話讓他之前那些軟硬兼施的要挾像打在了棉花上,一下沒了脾氣又發作不得,隻能丟下一句:“三天時間,我會派人過來接玉潔。”就忿忿的甩著袖子走了。

花娘僵坐著,無聲無息,久久她捂住胸口,“哇”的噴出一口血來,昏厥了過去。

*

“花娘!花娘!”

“娘親!娘親!娘親你醒醒啊……”

在大家的呼喚中,花娘終於悠悠轉醒,玉潔撲在她身邊哭得聲嘶力竭,我們都很害怕,怕花娘就這麼的撒手人寰,含恨而去。

“潔兒……”花娘想抬起手,安撫身邊的女兒,卻有心無力。

玉潔緊握住她枯瘦的手,淚流滿麵道:“娘親,是女兒不好,是女兒害了娘親!是女兒……嗚嗚嗚嗚……”

“潔兒,我苦命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