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的房間裏,彌漫著檀木熏香的味道,厚重的帷幔層層疊疊半掩著最裏屋的那張雕花紅木大床,搖曳的紅燭昏暗的光線下,顯得舒適又曖昧。
冷霏煙跪在小廳裏,惴惴不安,雖然璧弦給她這個機會的時候,她早有心理準備,但事到臨頭她還是想立刻逃走。伎人被達官貴人看中後點名陪侍,那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冷霏煙苦笑一下,想不到自己竟淪落到三陪女的地步,而且一上來就是級別最高的侍寢,教她如何適應得來?
但是她若拒絕的話,別說是內教坊的選拔了,可能禦樂坊都不能再呆下去。進退兩難,璧弦究竟是什麼用意,竟給她出了這樣的難題。
正在糾結中,就聽到房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到房門口停了下來,冷霏煙的心頓時擂如戰鼓。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了,有微弱的燭光映照在門口處,映在地上幾個交疊的人影。
“都退下吧!”一個淡淡的沒有起伏的男聲響起後,便聽到幾個女子的低聲應答,緊接著便悄無聲息。
門又被關上了,那個男子漫步走入了房內。冷霏煙趕緊額頭抵地行禮,大氣都不敢出!
一雙繡著別致花樣的軟靴出現在她眼前,移到圓凳旁坐了下來,還抖了抖以金絲銀線繡滿祥雲圖案的長袍下擺。“抬起頭來!”還是淡淡的口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冷霏煙想了想,慢慢的抬起頭來,循著那件緋色錦緞長袍往上看去,觸到一雙涼薄的眸子,不禁下意識的趕緊低下了頭。
“你叫什麼名字?”那男子似乎很習慣這樣和跪著的人問話,還自顧自的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
“小人飛燕……飛燕懇請大人恕罪!”冷霏煙咬咬牙,狠下心突然說道。
“哦,你何罪之有?”男子沒料到冷霏煙會這麼說,好奇的問道。
“小人今日身體不適,不能好好侍奉大人,恐怕怠慢了大人,請大人寬恕!”
“身體不適?”男子輕輕的重複著,低低的笑了起來:“看你適才獻藝之時,不像抱恙在身的模樣啊,怎麼這會卻身體不適起來了?還是你喜歡玩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
冷霏煙聽到他這樣一說,反而平靜了下來。抬起頭與他對視,神情裏滿是真誠:“飛燕絕對不敢在大人麵前耍這樣的小手段。更何況大人地位高貴,根本不是小人這般卑微之人高攀得起的,小人不敢妄求得到大人的恩寵。”
男子聞言一怔,下意識的問道:“你又如何得知……”
冷霏煙低頭回答道:“大人下次若再到坊間,千萬不要再攜帶任何有關皇家印記的物件了,以免讓有心之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說著送袖兜裏掏出絲帕小心翼翼的將男子軟靴邊上沾到的泥土輕輕的拭去。
男子這才發現腳上軟靴所繡圖案乃是專屬皇室所用的四爪龍,麵色一沉,剛要發作,卻又哈哈大笑起來:“好!好一個禦樂坊的小小伎人,竟有如此眼力!有趣有趣。起來說話吧!”
冷霏煙對於男子的身份也隻是猜測而已,見他已是默認的態度,不禁暗暗放下心來,慢慢的站起身,但依舊低頭垂目保持恭敬。回想起剛才自己的冒險之舉動也不由得額頭直冒冷汗。
作為一個在社會最底層求生存的小小伎人,若能得到皇族的恩寵,從此便可躋身權貴之列,哪怕是做個侍妾都高人一等;可是這份榮耀多少人夢寐以求,卻還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得到。先不說這些位高權重的皇室宗親都講究門當戶對,娶妻都要萬裏挑一,就是家裏伺候的下人都規定要家世清白,更何況是有機會為皇室延續血脈這樣特殊的身份了。眼前的這位,貴氣逼人,還能將四爪龍紋樣的衣飾穿戴身上,除去最尊貴的天子,莫不就是哪家的王爺或皇子了。所以冷霏煙篤定以他高貴的身份和天生皇族的教養、傲氣,也不會隨意的在這禦樂坊中春宵一刻,更不會勉強一個普通平凡的伎人,再者自己也不是什麼國色天香之姿能讓對方不顧一切的霸王硬上弓。
“你可知被本王欽點是多大的榮耀麼?你居然敢拒絕本王,好大的膽子!”他佯怒道,但是放下茶杯的動作確是輕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