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霏煙走出那個隻為特殊客人準備的院落,正想往伎人專屬的院落走去,卻看到院子門口黑壓壓的集聚了許多人。為首的一個人影不正是璧弦?

冷霏煙下意識的趕緊閃到一旁的灌木叢裏,心裏不由感歎,最近躲樹叢真是躲出經驗來了,這身手這速度!不過,她幹嘛要躲起來,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就算是她沒有伺候好那位尊貴的客人,這麼快就出來了,那也是因為人家不需要伺候啊!思及此,冷霏煙決定大大方方的走出去,順便跟璧弦彙報一聲客人已經離開的情況。

剛要直起身子,卻聽到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道:“今夜得璧弦坊主盛情招待,延年真是盡興。坊主對內教坊之事如此盡心盡力,延年感激不盡呐!”

年……哥哥?難道真的是年哥哥?冷霏煙激動得一下從樹叢中站了起來,這個動作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突兀,下一刻便有護衛將一行人中為首的兩個保護了起來,並衝著冷霏煙厲聲質問道:“何人藏身於此!”

冷霏煙深怕刀劍無眼,誤傷了自己,趕緊走到明亮之處,斂衽行禮:“小人飛燕,無意中驚擾了坊主,請坊主饒恕!”

璧弦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柔柔的開口道:“原來是飛燕!今晚的客人你可有好生伺候?可不是誰都能有這樣的榮幸被這位客人欽點的,你可要把握機會啊!”不等冷霏煙回答她又轉向身旁的柳延年:“柳大人,這便是今晚獻藝壓軸的伎人飛燕,大人此前不是對飛燕的舞藝讚不絕口麼?日後內教坊選拔,飛燕絕對是不二人選。”

柳延年避開璧弦臉中那抹好奇又期待的神情,淡淡的掃了眼跪在一旁的冷霏煙,輕笑道:“那如此就勞煩坊主為內教坊費心了。”

璧弦一愣,冷霏煙一滯,柳延年便輕拂袖袍施施然的向院外走去。璧弦咬著下唇狠狠的瞪了眼冷霏煙,拎起裙擺追了上去;而冷霏煙依舊保持跪姿一動不動呆在原地。

年哥哥怕是不記得她了吧!也是,都過去那麼多年了,煙兒也長大了,年哥哥第一眼認不出來是應該的!況且她還改了名字,飛燕,霏煙,連讀音都差了許多,年哥哥怎麼知道飛燕就是霏煙呢!冷霏煙大滴大滴的淚珠滑落臉龐,她強忍著不哭出聲來卻憋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聳動。

她從未感覺到如此的孤單,她明明就在這裏,卻被視為隱形,沒有人知道,沒有人在乎!她不敢去找楚昀,如今他已高居相爺之位,又有嬌妻做伴,她不能去叨擾他的生活;她想找年哥哥,但又怕年哥哥不認自己,畢竟她對於年哥哥來說隻是一個時刻提醒年哥哥那些不堪過往的印記罷了。

也罷也罷,就這樣吧!隻要知道年哥哥過得很好就夠了,認不出便認不出吧!冷霏煙擦去臉上的淚水,開始慶幸剛才沒有一時衝動,跑上前去與年哥哥相認了!

*

第二天,我剛起床梳洗,淑嬤嬤端著一個蓋著錦帕的盤子走進我房裏來:“飛燕姑娘,這是坊主的叫我帶過來的!”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掀開錦帕,原來是一套做工精細的水青色錦緞罩袍,還有幾罐胭脂水粉。我不禁好奇問:“坊主這是……?”

“這是昨晚那位貴人的賞賜,今兒一早就遣人送到坊主那的,說是很滿意飛燕姑娘的伺候!”淑嬤嬤想是辦了件好差,說話都帶著喜悅:“坊主趕緊催我給姑娘送了來。飛燕姑娘,如果有天你攀上了高枝,千萬可別忘了我們樂坊的這些姐妹啊!”說罷還衝冷霏煙擠了擠眼。

自從進了禦樂坊,冷霏煙對淑嬤嬤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嚴肅、嚴謹、嚴厲的階段,現下她這麼親切的與自己稱姐道妹的,先不說之前關係的熟絡程度,單是這嬤嬤和自己年齡的差距恐怕都不能以姐妹相稱吧!冷霏煙不禁打了個寒戰,努力扯出個笑容道:“那是自然!飛燕自是不會忘記嬤嬤的關愛!”

突然想到了什麼,冷霏煙躊躇了片刻,斟酌著開口問道:“淑嬤嬤,昨晚那位柳大人也是禦樂坊的常客麼?”

女人愛八卦,這話一點沒錯,淑嬤嬤像是遇到了知音般,親熱的在冷霏煙身邊坐下,打開了話匣子:“那位柳大人啊可是咱們坊主的心頭好啊!想當年咱們坊主和柳大人都是內教坊的樂師,隻是柳大人比坊主要稍晚進的內教坊。柳大人年紀輕輕,雖是才華橫溢但在宮裏那樣的地方,遭到擠兌是必然的,幸好他遇上了咱們坊主。坊主對柳大人關愛有加,不知為柳大人擋下了多少麻煩,日子一長兩人暗生情愫,坊主甚至為了柳大人放棄了入主後宮的機會,就一心一意的在柳大人身邊輔佐,柳大人能這麼快成為內教坊之首,很快就要那都是坊主的功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