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序漸進,熟讀精思(1 / 3)

——朱熹《朱子語類·讀書法》

讀書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宋代大儒朱熹,寫有一首《四時讀書歌》歌頌讀書的快樂:“蹉跎莫遣韶華老,人生唯有讀書好(春)。北窗高臥羲皇侶,隻因素稔讀書趣(夏)。床頭賴有短檠在,對此讀書功更倍(秋)。讀書之樂何處尋,數點梅花天地心(冬)。”“人生唯有讀書好”,這是讀書人的心裏話——傳承文明,共享智慧,尤其是書籍向讀書人展現一個霽月光風的世界時,書卷開合之際,讀書的快樂實在是一種內心的妙悟,又妙處難與人說,隻能由衷感歎:讀書是這麼好的事情!

朱熹像

朱熹是個大學者,一個大讀書人,又是一個有大自信的儒者,他的自信來自於經年閱讀和反思人生過程中積累的強大的內心力量,相信從先哲的語錄和格物致知過程中獲得的力量。《宋史》記載,寧宗慶元二年(1196),沈繼祖在韓侂胄的支持下聯合監察禦史胡紘彈劾朱熹,論“不孝其親”“不敬於君”“不忠於國”“玩侮朝廷”“哭吊汝愚”“為害風教”等六大罪,第六條又有“誘引尼姑以為寵妾”“家婦不夫而孕”之言;還主張斬朱熹之首,以絕朱學。朱熹聽到消息後,沉默不語,獨自在庭院中漫步,與身旁的家人說道:“我這頭且暫戴在這裏。”過一會兒又說:“自古聖人不曾被人殺死。”

麵對生死,最能考驗一個人的內心力量,驚懼、恐慌是正常反應,從容而自信則是強大的表現,這種內心的力量,是朱熹在漫長的讀書、思想、自省中得來的。

縱觀曆史,讀書人都是有些孤獨的,但至少宋代的讀書人是例外。宋代的讀書人,有機會邁進書院的大門,在一起吟誦詩賦,一起辯難學術。宋代書院製度是宋代文化登峰造極的保障之一,讀書人在書院中過著一種真正的精神生活,這種生活今天的人仍然很難企及。

朱熹正是宋代書院的推動者之一。南宋淳熙六年(1179年),朱熹在任知南康軍時,一手推動重建了曾為唐代李渤兄弟隱居讀書處的白鹿洞書院,創立學規,並在此講學,使得白鹿洞書院與嶽麓書院、睢陽書院、石鼓書院,並稱為“天下四大書院”。在書院中,朱熹授徒講學,主講者明立宗旨,學生一邊聽講,一邊質疑問難。除此之外,書院中還有會講製度,即邀請其他學派的學者前來講學,讓不同的學術觀點可以相互碰撞,相互質疑。

重建白鹿洞書院之前,朱熹就曾去嶽麓書院會講。當時,嶽麓書院的主講人是大學者張栻,這次會講就是著名的“朱、張會講”。會講的結果,對學生是莫大的激勵,對兩位大師級的學者,更是一種相互的促進,張栻的學問“既見朱熹,相與博約,又大進焉”。而朱熹在嶽麓書院講學時,因為名氣大,來聽講者絡繹不絕,聽講者所騎的馬甚至把溪水都喝幹了。

在不斷地讀書、思想、辯難過程中,朱熹的學問精進,不但形成自己完整的哲學體係,更積累了一整套讀書、思考的方法。在著名的“鵝湖之會”中,朱熹與大學者陸九淵會講切磋,兩人就治學方法進行了辯論,朱熹認為“欲令人泛觀博覽而後歸之約”,陸九淵則主張“先發明人之本心而後使之博覽”。陸九淵寫有一詩:

墟墓生哀宗廟欽,斯人千古最靈心。涓流積至滄溟水,拳石崇成太華岑。簡易工夫終久大,支離事業竟浮沉。欲知自下升高處,真偽先須辨古今。

陸九淵主張應該積細流而成大海、壘拳石以成泰山、華山之峻偉,提倡“簡易工夫”,以直接參悟文字而獲得知識及能力。朱熹寫有《鵝湖寺和陸子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