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舊夢(1 / 2)

齊文俊再次一身冷汗的從夢中驚醒,身邊的妻子還在熟睡,齊文俊伸手幫妻子掖了掖被角,披上外衣便下了床。

今晚有雲,小院中晦暗無光,齊文俊坐在石凳上出神。夜裏的寒意很重,可齊文俊寧願坐在這冰冷的石凳上,也不願回到房中,這間小屋深藏著他不願麵對的回憶。

這一切,還要從那年重陽說起。

癸巳年九九重陽,黃曆上寫著:初九日,壬子日,正衝馬,宜婚禮、出遊,忌開業、會友。齊文俊攜著愛妻一起去金水城西麵的福屏山上登高祈福。小夫妻新婚燕爾,感情很是甜膩。恰逢山腰幾個齊文俊的同窗正在把酒鬥詩,見到倆人你儂我儂的樣子,無不打趣齊文俊。妻子金氏麵皮薄,便推說自己還要去後山小廟拜拜觀音娘娘,急匆匆的就避開眾人走了。眾人調笑的越加厲害,齊文俊也不好意思此時去追妻子,所幸留下與一幹人飲酒賞菊。

酒過三巡,眾人皆有些醉意,齊文俊卻還擔心妻子一人上山怕會有所閃失,忙找了個借口匆匆離席。

金氏所說山後小廟,便是福屏山後山的觀音廟,傳說那裏的送子觀音很是靈驗,金氏早就想去為齊家求個一兒半女的延續香火。不過齊文俊這人,信奉聖賢之道,對於求神拜佛那一套不怎麼有心,所以一直也不曾陪同金氏來觀音廟。這會兒已經過了正午,金氏也該拜完觀音,自己這會兒便去接了妻子一同回家去。

還未到後山,齊文俊便感到一陣尿急,剛剛多飲了幾口馬尿,可這會兒又到哪裏去尋得茅廁。齊文俊左顧右盼了一番,今日重陽,山路上往來的采菊、賞菊的行人頗多,倒是往東麵有一片野菊地,菊花開的正豔,個個都昂著頭有半人多高。也顧不得其他了,齊文俊閃身進了那片野菊地裏,“稀裏嘩啦”的求個方便。

解決了肚中的負擔,齊文俊心情大好,正欲出了野菊地繼續往那小廟去找尋妻子,一片豔黃的花海中,一朵慘白的菊花卻吸引了齊文俊的注意。不光是顏色,這朵菊花周身透著一股腐敗之氣,可謂形容枯槁,垂死般耷拉著花朵,枝葉皆是一片枯黃。現在正是初秋,本該是菊花勝放的季節,周圍的黃色菊花無不飽滿嬌豔,襯托得這朵白菊越發慘淡。這朵花真是煞風景,齊文俊伸手就欲拔掉白菊,然而接下來的驚人的一幕卻讓他永生難忘:一隻蜜蜂嚶嚶嗡嗡的從白菊花朵前飛過,頹敗的白菊周身一震,隻見菊花花心處撕裂了一道口子,而那蜜蜂竟被整個吞噬下去。

齊文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出的右手還停在離那菊花隻有不足半尺的距離,剛才的一切是真是幻?也許是因為自己醉了眼花,齊文俊勉強安慰自己,但是伸出的手卻遲遲不敢動作。幹嘛要跟一朵敗菊計較,自己還要趕緊去接妻子,齊文俊此刻已經不想再招惹那菊花,正待收回手來,卻見到那猙獰的口子再次在白菊之上張開,而自己的右手竟不知何時劃爛了一塊皮膚,鮮血正順著虎口往下流淌。而那朵菊花,更是如同嗅到了血腥的餓狼一般,撲身將整個花朵蓋住了齊文俊的傷口,拚命吸起血來。

“啊——”巨大的恐懼甚至超過了手掌的疼痛,齊文俊發瘋般的向著山下跑去。驚慌失措的他,甚至沒有發現那朵吸過他鮮血的白菊,此刻變得嬌豔美麗,就別在齊文俊的衣帶後麵,跟隨著他一路到了家中。

“你醒了?”睜開眼看到的是妻子溫柔關切的麵龐,齊文俊有些不太肯定自己剛剛在山上野菊地中經曆的恐怖一幕是否真的發生過,連大夫也隻說他是不勝酒力所以才會自己迷迷糊糊的走回家中都不知道。

賢惠的金氏沒有埋怨齊文俊獨自下山,剛剛在丈夫未醒之前,大夫也幫自己號了一下脈,結果卻是有個天大的好消息,她,有喜了。送走了大夫,幫齊文俊擦洗了一下,金氏來到外屋,瓶中一隻白菊開得正豔,那是她在床邊找到的,沒想到醉酒的丈夫還貼心的采了菊花回來,金氏順手便將菊花插在了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