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上大學啦!考上大學啦!”雲興奮地將錄取通知書拋向了半空中,快樂和天空中的雲一起妖嬈著。
終於可以離開媽媽,離開家了。拉著皮箱的他,望著天空中的雲朵,欣喜地自由飛翔著。為了實現這一夢想,他努力做一個聽話的乖孩子。
這樣,就可以聽不見媽媽的嘮叨,聽不見爸爸的歎息,當然還有老師苦口婆心的教誨了。
一直以來,媽媽小心翼翼地像嗬護一件瓷器一樣嗬護著他,他臥室的牆上貼著媽媽製定的“十不準”:不準喝酒、不準吸煙、不準早戀、不準和陌生人說話……總之,好多事情都是在媽媽的“十不準”範圍當中,他不知道,什麼事情是媽媽準許的呢?
在家裏吃飯時,他隻需要張口就行;穿衣時,他隻需要伸出胳膊就行。就連係鞋帶這樣的小事兒,媽媽都經常替他做。媽媽對他事無巨細地操持著一切。同學偶爾打個電話,媽媽在一旁比誰都著急,總要問,誰呀?做什麼的?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媽媽管得太多了。為此,他從心底裏恨上了媽媽。
媽媽是一家大企業的會計,一輩子要強,從他記事起,媽媽在工作中像男人一樣瘋狂。
漸漸的,她把這種習慣帶到了家中來,帶到了他和爸爸的生活中來了。
他最大的夢想,就是離開家,離開媽媽,離開這座小城,到更遠的地方去上大學,這樣媽媽就管不到他了。
可是,他的如意算盤還是落空了。
開學的第三天,媽媽竟然辭掉了為之辛苦奮鬥了半輩子的工作,來到了他上學的這座城市,並且應聘到了學校的食堂當了一名後廚服務人員。
用媽媽的話說,怕你在外邊吃苦受累,我的這份工作還不錯,無非就是工資低了一點。媽媽還住在學校操場後麵的公寓樓裏,這樣對你也有個照應。我還在公寓裏可以自己做飯,嚐嚐,這是媽給你做的紅燒肉,你最愛吃的。媽媽的筷子上夾著一塊紅燒肉,打算喂給他。
聽到媽媽的這番話,他簡直要崩潰了。他一下子打掉媽媽端過來的紅燒肉,然後,朝媽媽吼一句:“我恨你。”
後邊傳來媽媽帶哭腔的呼喚,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開始故意氣媽媽,找校外一幫人打牌、抽煙、喝酒,偶爾他還跟著參與一些違法的事兒。他要把母親以前給他訂的“十不準”,全部變成自己準許的事情來做。
他不理媽媽,媽媽總是偷偷地跟在他身後,背著他落淚。
那天,他又準備背著書包到校外去,被母親攔在了寢室裏,母親講了他三歲時的故事。
三歲那年,他發著高燒,父親去外地出差了,母親背著他去醫院打針,他趴在母親的背上,說,“媽媽,天上的一塊雲不見了。”
母親非常奇怪,她問兒子:“雲怎麼能不見了呢?”
兒子說:“媽媽,雲被太陽烤得發燒了,快烤幹了。”
媽媽哭著抱著他說,“不會的,兒子,雲不會被烤幹的。雲在媽媽的懷裏躺著呢!”
媽媽把兒子送到了醫院,兒子說了三天胡話。醒來後的兒子,對著天空說,“媽媽,我看見你了。”
媽媽奇怪地說:“兒子,你在哪裏看見媽媽了?”
兒子指著天空中一朵漂浮著的白雲說:“媽媽,那朵最大的雲是你,像棉花,好溫暖。”
媽媽順著兒子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這才發現,的確有一朵雲,非常大,像棉絮一般鑲在翠藍的天空裏。
媽媽的心瞬息間顫抖著。
媽媽停下來,緊緊地抱著兒子。她對兒子說,“媽媽一定要好好愛你。”
兒子卻不依不饒地說,“媽媽,你看,那朵小雲鑽到你的懷中了。”
媽媽笑了,笑出了淚水。她的臉緊緊地貼著兒子的臉蛋。
兒子用胖乎乎的小手撫摸著媽媽臉上的淚水,他說,“太陽雨是太陽流淚了。”
媽媽跪在地上,講著他兒時的故事,講得淚流滿麵。
她緊緊地拉過兒子的手說,“兒子,隻要你現在悔改,一切還來得及。”
滿臉淚水的兒子,一把推開母親,說,“媽,晚了,一切都晚了。”此時,警察早已站在他們身後多時了。兒子明白,這是媽媽報告的消息。
警察帶著他快上車時,他對後邊哭喊的媽媽說:“媽媽,我依然恨你。”
一個月後,他從勞教所出來了,媽媽在門外接他,他一下子撲進媽媽的懷抱中說,“媽媽,您仍然是天空中那朵最大最暖和的雲彩。”
媽媽又一次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