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久從醫學院畢業後,躊躇滿誌地躋身於人才交流會時才發現,同學們所說的一個笑話,已經不能當做笑話了。深圳的樓房上掉下一塊磚,砸倒十個人,十有八九不是博士就是碩士,被踩在腳底下的,就是本科生了。
他被現實打了一個轉身,回來了,回到老家了。不回來也沒辦法了,高不成低不就的日子,自己也身無分文了,隻得回了老家。
爹說:“久兒啊,如果實在找不到工作,就接爹的班吧,經營咱家的草藥鋪子,也是一門手藝啊!再說了,爹也老了,也做不了幾年了。”秦老爹是行醫多年的老郎中了,爹從十歲就開始跟著爺爺學中醫了。這個行當,在農村被稱之為赤腳醫生了。
秦久不明白,爹行了一輩子醫,到頭自己什麼也沒撈到,更別說給兒女們留些錢了。用娘的話說,你爹一輩子盡為別人做了好事,遇到家裏困難的,他一個子兒也不收。
李鐵娘住了醫院,你爹把錢借給了他們,可誰知李鐵爹先他娘而去了。這筆錢就這樣白白地丟了。誰忍心問一個癱瘓在床的老太婆去討?
秦久沒有言語。
他在心裏思忖著自己是留下來,還是繼續去外邊闖蕩的問題時,二萬笑嗬嗬從門裏進來了。秦九呆呆地望著滿身名牌的二萬,他疑惑了。
這個曾被同學們稱為鼻涕蟲的二萬,搖身一變,不知比自己闊氣了多少倍。二萬是當年王家阿婆從路邊撿來的孩子,當時奄奄一息的二萬,全靠秦老爹的中草藥活了下來。據說,爹一分錢沒收,還不住地接擠這祖孫倆。
二萬說:“久哥,給別人打工不如給自己打工,自己永遠是最可靠的。”
秦久歎了口氣說:“我也想接老爹的鋪子,可爹一輩子沒攢下積蓄,我在醫學院學的是西醫,而爹這裏全是中草藥,不擴大經營不行啊,可擴大經營我沒有錢啊!”
二萬笑著說:“秦老爹是我的恩人,他的恩情我沒忘記,可老爹一生太老實了。久哥,做人不能太本分了。”
他給秦久講了自己故事,秦九像聽傳奇一樣聽著二萬的故事。
二萬說了,當時他在建築工地上給人打工,結果到年底,包工頭腳底抹油,拿著工人們的錢溜了。當時隻有十六歲的他,看著工友們在工棚裏抱頭痛哭,一個個精壯的漢子們,在別人放煙花過年的時候,隻能啃幹饅頭,喝白開水。從那時起他就發誓,一定要做人上人。
後來他在無意間碰到了當年的那個老板,那個老板為了不讓他報複,邀他入夥,和他四六分成。他利用老板的錢,他便在老家招了好多工人,當然,他隻收一定的分成。後來,老板漸漸地信任了他,他便在老板的手下當了建築包工隊的二當家的。等到老板把大權交給他時,他也學了老板當年那樣,拿著老板的錢,溜了。當然,他隻是拿了老板的一部分錢,沒有拿工友們的工資,他用那筆錢換了一個城市,成立了自己的建築隊,才有了今天的成績。
秦久像聽天書一樣聽完了二萬的打拚經曆,擺在眼前的首要任務是錢的問題。二萬想都沒想,從包裏掏出了十萬元給了秦九。他說:“久哥,你行的,一定行的。”
秦久感動極了,他從二萬的故事中也聽出了成功的機密。
秦久的新診所開張了,父子倆的中西醫結合,讓村裏人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方便。四麵八方的鄰村人都來秦久這裏看病,秦久心裏明白,這是秦老爹的人緣,老爹這一棵大樹,自己一定要好好地乘一下陰涼。再說呢,這裏費用比大醫院便宜多了,再加上這兩年實行新型農村合作醫療,農村人看病也沒以前那麼難。
開業沒多久,診所的收入就超出了秦久的想象,也超出了秦老爹的想象。秦久的心裏樂開了花。
然而,好日子不長,秦久的診所出了事。牛大年的媳婦在秦久的治療下,病情一天天加重。秦老爹也奇怪了,按說這個病應當沒有那麼嚴重的。他問秦久,秦久卻說:“病情在發展嘛,我怎麼知道呢?”秦老爹看著兒子心不在蔫的神情,隻好自己掏錢把大年媳婦送往了醫院,幸好搶救及時,沒出什麼大問題。
這件事過去後,秦老爹卻病了,一病不起。秦久要給老爹打點滴,秦老爹說:“我用不起你的藥,我怕自己中毒。”他堅持吃自己開的中草藥。秦老爹說:“醫者要有一顆仁慈的父母心,你是狼子野心,鄉親們如果不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早將你告上了法庭。”
第二天,秦久的診所被查封了,據說是接到有人舉報,秦久銷售假藥。秦久慚愧地對老爹說:“爹,我從二萬的成功中取點經,沒想到,到頭來砸了自己的腳。”
後來的秦久,慢慢地將老爹的行醫經驗學到,沒有摻一點兒假,他的診所越來越大,聲譽也響徹方圓數百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