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高跟鞋(1 / 1)

白雪在商場的鞋櫃前,小心翼翼地捧起那雙涼鞋,如同捧著一顆珍珠,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摔碎了。她太喜歡這雙鞋子了,可是她摸了摸口袋,還是將那雙寶石藍的涼鞋放回到鞋架上。

那個透明的高跟鞋底,寶石藍的鞋麵,做工精致,就像畫家筆下的細腰仕女般妖嬈。白雪在幻想著,那雙鞋穿在自己腳上,是何等的風姿綽約。

可是,想,終歸是想了。

這雙鞋子的價格令白雪咋舌。白雪給自己找了一個堂皇的理由:鞋跟太高了,不方便出行。

走出櫃台已經好久了,白雪忍不住朝那雙鞋望了一眼,就在此時,她的目光和另一雙眼睛重合了。那雙眼睛的主人是穿著時尚的寧夏,此時的她,手裏已經拎了三雙鞋子,可她自己好像渾然不覺。

白雪捂住了嘴巴,然後,她問寧夏:“怎麼改行賣鞋了嗎?”

寧夏非常平靜地說:“不,自己穿。”

白雪為自己剛才在櫃台前的猶豫不決有點自慚形穢,同樣是女人,寧夏的命怎麼就那麼好呢?

在收銀處,那個收銀的小姑娘打開了寧夏的鞋盒子,一一掃描打價。白雪看到,剛才自己舍不得掏錢的寶石藍涼鞋正被寧夏裝進了購物袋裏。

寧夏從皮夾子裏掏出購物卡,眼睛抬都不抬地付了一千多塊錢,然後拉著白雪去吃飯。

白雪像受驚的小鹿一樣,逃也似的離開了。

回到家的白雪,心裏還留著許多不快樂。她打開家門,老公係著圍裙,討好般地問她:“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啦?你不是說去買鞋嗎?”

老公不問倒還好,這一問,白雪心裏的不快樂如同漫天花絮一樣飄飛到了眼前。

白雪瞪了一眼老公,把一雙舊鞋子像足球一樣踢出了好遠,然後回身到了臥室裏,一個人躺在床上生悶氣。

過了一會兒,白雪聽見了老公在門外敲門,他說:“白雪,吃飯了!”白雪在裏麵喊:“吃吃吃,就知道吃!”

說完之後,她又感覺到有點後悔,便趕緊拉開了門,趴在門上聽動靜的老公差點被她摔個馬趴。

白雪“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老公關切地問:“怎麼啦!逛街回來還不高興了嗎?”白雪趁機撒嬌說:“腳走疼了。”老公趕緊拽過白雪的腳,握在手心裏揉搓起來。

白雪突然間流淚了。

老公用一隻手替她擦著眼淚說:“傻瓜,又怎麼了?”白雪將頭依偎在老公的懷中。

晚飯時,白雪說:“我今天見到寧夏了,我舍不得花三百塊錢買的一雙鞋子,寧夏一下子買了三雙。當初,寧夏從銀川過來的時候,還租住在我們家的老房子裏,可轉眼間,她卻一下子烏鴉變鳳凰了。據說,她嫁了一個特別有錢的煤老板。當初,寧夏嫁過去的時候,寧夏媽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說‘可憐的娃呀’怎麼就看中一個‘倒煤(黴)’的呢?寧夏就是死活都要嫁給這個煤販子,誰想,那煤販子一下子就發了,據說賺了個盆滿缽滿了,富得都流油了。”

老公袁野突然像記起了什麼,他說:“本來這事是不能說的,一說出來就違背職業道德了,不過,寧夏和你是一塊兒長大的姐妹,我還是給你說說,有空你去勸勸她吧!上個月吧,寧夏把老公起訴到了法院,以人身傷害罪告的,據說,寧夏發現煤老板在外邊包了小三,就和煤販子鬧,使出了渾身解數,卻被煤販子打得渾身是傷。但是,那煤販子硬是憑著三寸不爛之舌,把寧夏哄著撤訴了。”

“可是沒過多久,煤販子又住在小三那裏不回來了,寧夏好幾次來民政局裏要離婚。其實,寧夏還是舍不得丟掉這段婚姻,她說離婚,無非是為了嚇唬一下煤販子,可是每次都經不住煤販子幾句軟話,便又乖乖地回去了。寧夏為此割腕自殺過,可仍然沒有喚回煤老板的心。

據說,煤販子現在幹脆住在小三那邊,任憑寧夏怎麼折騰,他也不管不問了。

白雪知道,袁野在婚姻登記處工作,這個消息估計是真的。白雪想不明白,寧夏為什麼要這麼折磨自己呢?

白雪終於坐不住了,她打了個電話,寧夏在電話裏懶洋洋地說:“我在外邊逛街呢,你出來吧。”

白雪看到,一臉疲憊的寧夏,穿著那雙高跟涼鞋從商場裏出來,一瘸一拐地朝她走來。

白雪心疼地說:“寧夏,換雙鞋穿吧,跟太高了,別委屈了自己的腳。”

寧夏搖了搖頭說:“舍不得。”

白雪說:“再舍不得也得扔,不然,腳會疼。”

寧夏的眼淚湧了出來,她為了不讓白雪看到自己的淚水,低下頭去看自己的腳。低頭的瞬間,她看到白雪的腳上穿的是一雙合腳的平跟涼鞋,雖然有點舊了,但看起來非常舒服的樣子,她的淚水又一次滑落。

寧夏抬起頭來望著太陽說:“陽光真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