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歲那年,我不顧所有親朋好友的反對,決然地嫁給了男孩安,當然,我也因此眾叛親離了。
他,經常一身土灰色的休閑裝,留長長的頭發,手上常沾滿了黃泥巴,偶爾指甲縫裏也會留下一點,臉上眉毛上也會沾上泥巴,連褲管上也會沾上泥巴。他專注地在他的畫室做泥塑,沒有多餘的話語和別人閑聊。他的不修邊幅和木訥,讓所有人都認為他很另類,但我卻被那種藝術氣質深深地吸引了。
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嬌生慣養的我慢慢地開始喜歡下廚房做他愛吃的小菜……小兩口幸福地就差“喝西北風都能飽”了。在他做泥塑的閑暇,我會送給他一個長長的深吻,也會在他忙碌的時候,沏一杯濃香的茶給他提神。
那時,愛在我的眼中,透明成了一個點。我的眼中隻有單純的愛情,父母口中的什麼錢啊,姐妹們口中的項鏈戒指呀,對於我來說,都沒有安重要。愛上了安,我就是幸福的。
在我和他之間,有一個讓愛永恒的標誌,那就是他親手做給我的一個個泥塑的小人兒。簡單的線條中蘊藏著濃濃的愛意,我的心也駐紮在了他的泥塑中。
簡單了,一切好像都容易了,可事實上,生活沒有太過於簡單的事情。
轉眼間三年過去了,我的日子還是那樣平平靜靜。一間租賃的一室一廳,客廳讓他用來當做工作室,地上堆放著他的工具,當然,最多的是他的黃泥巴。我們彼此之間都在這種平淡幸福的愛情列車中準備相愛到老。
一天,同事浪找我拿份公司的材料,我順口說讓他到家裏來吧,他進門的一瞬間,張開了大大的嘴巴,我笑問他:“有什麼不合適嗎?”
他隨即便笑逐顏開地說:“啊,沒什麼,沒什麼。你們家簡直算是藝術的天堂了!”而後他又緊蹙著眉頭,一副欲言又止地樣子,找了個借口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後來,一次去浪家中做客,閑聊中提起,他說:“沒想到你過得是那樣一種日子,我感覺你這樣才華和容貌都出眾的女子,能生活在那樣一種環境中,而且每天麵對柴米油鹽,太讓人驚奇了。”他深情地對我說:“你不適合那種平淡的日子,這樣煙熏火燎的日子,你會變老的。”他的眸子閃爍著如水的光波,滲出的濃濃愛意將我的心醉了。
望著他二百多平方米的房子,新式樣的家具,豪華的歐式裝潢,我的心漸漸生出了一種不平衡,原本甜蜜無比的快樂生活瞬息間被打碎了,變得千瘡百孔了。
我漸漸地愛上了那個灑脫自在、風流倜儻的小夥子浪,學會了和他相擁去迪廳瘋狂跳舞,也開始和他去喝一杯標價一百八的咖啡。
他很體貼入微,在我生日時送一枚寶石戒指,連眼都不眨一下。我也開始每天出入豪華商場買各種時尚精品,日子在我的麵前呈現出了絢麗浪漫的色彩。
想想,原來自己以前那麼傻,怎麼就一門心思地跟定了那個一窮二白的“泥匠”呢?
緊接著我和安離了婚,滿心歡喜地準備過上一種全新並富有激情的日子。
上帝似乎總愛跟人開玩笑,而他跟我的玩笑開大了。有人說,那是上帝打盹了。可上帝這不經意的一個盹,我卻陷入一場愛的漩渦無法自拔了。
浪在我離婚後的第二十一天離開了我,去給另一個更年輕更激情四溢的女孩子買鑽戒和限量版飾品,他有足夠的錢去揮霍。
心痛過之後,我才明白,有一種男人,永遠隻適合遠觀,而不是近距離地相處。靠近了,愛的美感也就消失殆盡了。有一種愛,隻能在激情中隨之升降,不可相守。
迷茫間倉皇轉身,回到昔日和安在一起的那個家。還是淩亂的擺設,窗台上擺放著二十個泥塑的小人兒。小人兒留著長長的頭發,懷抱著一排大大的字“等你來生來世的愛”。小人兒滿懷深情地望著同一個地方——遠遠的書櫃上,有一個女子轉身離去的泥塑。
摸摸自己的雙腮,淚水早已漫過,我的心靈防線終於崩潰了。
我發瘋地找遍了安可能去的各個角落,可他像從人間蒸發了,永遠地在我眼前消失了。
以後的日子裏,我學會了用安的工具,將自己雕成了一個等愛的泥塑,等著他能在一個不經意的黃昏,出現在我的眼前。哪怕他還是那個胡子拉碴、窮困潦倒的塑泥人,我也會毅然地撲進他的懷抱,去感受我們曾經的溫暖。
此刻才明白,一種愛和幸福,完全屬於自己,不能拿出來示眾。拿出來了,一切就由不得你自己了。一段真愛,隻能感受,不能比較。比較就容易失去,失去了,能等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