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鏡頭一:初春的小山村,桃花、梨花還悄悄地藏在苞葉裏伸展著懶腰。山坡上那一棵棵多情的香椿樹,早已穿著絳紅色的裙裝,扭動著曼妙的身姿,開心地笑著。春天暖陽下的顆顆露珠兒,在嫩芽上閃動著眸子。
瘦小的妞妞,挎著籃子,淚水婆娑地走向了山坡。
妞妞仰望著十幾米高的香椿樹,她犯了難,娘的罵聲在耳旁響起,她坐在樹下急得直哭。
黑子,鄰家的小哥哥,一路飛跑著跟了上來,身後還跟著那條可愛的小狗花花。
花花看見一臉淚水的妞妞,便親昵地在她臉上舔著,妞妞開心地笑了。
黑子二話沒說,脫掉鞋子,噌噌地上了樹,妞妞望著一朵朵采下的香椿芽說:“黑子哥,長大了我就嫁給你。”
黑子在樹上高興地手舞足蹈,緊接著“哢嚓”一聲,一個小樹枝斷了,黑子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妞妞搖晃著他哭喊著:“黑子哥,你醒醒啊,你不能死。”黑子慢慢地睜開眼睛,坐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說:“沒事,隻是破了一點皮。”
足足采滿了兩籃子香椿芽,他們高興地跑到河邊玩。小狗花花在水中快樂的遊泳。河水打濕了他們的衣服,他們倆犯了難,隻好站在太陽下,背對著太陽撅起了屁股曬。直到夕陽西下,他們才牽著狗回去了。
短鏡頭二:陽光像酥軟的蛋黃一樣在天空遊弋,他們的身影被一點點拉長。
那棵香椿樹又一次長出了新芽。
香椿樹長高了,長粗壯了。淡淡的香味兒飄散著。
黑子現在已是精壯的小夥子了,妞妞低下頭擺弄著那條麻花辮子。她說:“黑子哥,等著我,我會回來的。等弟弟大學畢業了,我就會回來。”
妞妞走了,隨著鄰村的姐姐們打工去了。那年,她十六歲。
黑子一個人攀上那棵老香椿樹,他目送著妞妞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路的盡頭。
短鏡頭三:
妞妞回來了。
黑子趕著牛,脖子搭一條毛巾,在地裏種麥子。
妞妞穿一件露臍裝,頭發高高綰起。
她說:“黑子哥,我回來了。我們結婚吧。”
黑子沒有吭聲,他默默地趕著牛走了,留下了一臉茫然的妞妞。
黑子知道,他倆永遠也不可能了。
他已經和鄰村的秀麗訂了婚,婚禮定在了下月初六。
妞妞知道這個消息後,知道關於她的傳言,已經在秀麗的嘴裏像勁風一樣吹起在山村間。
她想跟黑子哥說,事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可現在沒人能夠相信她了。
她走了,什麼也沒帶走。
短鏡頭四:
村頭山坡上那棵老香椿樹,早已像風中的老人。
樹下一個小小的土堆,那是黑子的墳,他說了,他的墳要立在那裏。
一個年過花甲的老太太,拄著雙拐來看他。那背影,像極了妞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