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0、玫瑰灰燼(1 / 2)

大部份的書,我們看完之後很少再看第二遍,除非為了數據查詢或真的值得再三回味。在我喜歡的一些書當中,有一本書是近二十年來每隔四、五年,就會興起想要讀它的念頭。而且,每次都一樣被它優美的文字牢牢牽著,從第一頁看到最後一頁,已熟悉不過的故事情節,也依然一次次的讓人震攝低回。

這就是甫一問世即被出版界視為自《飄》以來,唯一可與之抗衡的世界文學名著《刺鳥》。

傳說中有一種鳥,一生隻唱一次歌。這種鳥離巢獨立後,就不停的尋找有刺的樹,然後往樹上最長、最尖的刺撞去。臨死之前,牠將劇痛升華為清脆婉轉、無與倫比的歌聲,此時,連雲雀和夜鶯都黯然失色。

柯林馬佳露(Colleen McCullough)的這本《刺鳥》,以二十世紀前後的澳洲內陸牧場為背景。麥姬是柯立瑞家的獨生女,但是在重男輕女,以勞動生產為生活主軸的時代,於母親眼裏,她隻是八個兒子之外的“小角色”。

二十八歲的教區神父洛夫,第一次見到麥姬這位美麗出色,消極認命但又堅強獨立、不執拗不遜的十歲小女孩,便油然生起憐憫喜愛之心。而在被漠視的家庭裏成長,油麻菜籽般的生命裏所飽含的溫暖和人性,也滿足他心中連上帝都無法彌補的空虛。

一段感情悄悄滋生、蔓延。逐漸長大的麥姬,付出的不隻是少女短暫的浪漫情懷,她要當個有丈夫、有小孩,被愛、被需要的女人;一個平凡又平常的女人。洛夫,持著獨身守貞戒律的神父,自然無法實現她的願望。

一開始就錯,就注定沒有結局,注定是悲劇的戀情,他們愛得那麼真誠至性,刻骨銘心。這之間有抵觸宗教道德的痛苦煎熬,和天人交戰的矛盾掙紮……

老友擎洲寫了一副聯語:“邀月誦經自有伴,掇雲補衲不愁寒。”道盡修行人與世無爭、清心淡泊、悠然愜意的自在生活。但是,要徹底一絲不掛、解脫無礙,談何容易?克服超越人性的神格或佛性,何時,又如何綻露?

天主教的神父、修女接受聖職後,須一生謹守貧窮、貞節、順從的誓言,佛教的比丘、比丘尼,也須受持兩三百條的戒律;或許從規範、從製度、從戒條、從修行,先將私我私欲縮小泯滅,才能破繭而自由翱翔於寬廣的天空吧。

唐朝的裴休宰相“含悲送子入空門”之後,要兒子精進學道,朝夕勤種善根,更要記得“身眼莫隨財色染,道心須向歲寒存”。我想錢財身外之物猶易拋,真被“情”字關鎖,要掙脫可得猛斬慧劍了!

麥姬像一麵鏡子,迫使洛夫看到自己渴望溫暖,渴望愛與被愛的人性,不過,洛夫仍然選擇繼續侍奉上帝,將這份摯愛變成日日咀嚼的苦果。(反過來,如果他選擇還俗,和麥姬結為夫妻,他會快樂嗎?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