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周莊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開交,仆役們等候在門外,周有俊坐在門外的石凳上也是焦急萬分。
眼見著天邊烏雲密布就要下雨,可房內依舊是一聲接一聲嘶聲裂肺的尖叫,一點消息也沒傳出來,除了那句說了很多次的話,說得周有俊已經能背下來了。
“如水怎麼樣了?”
“等等吧,老爺,夫人的胎位似乎是不正,一時半會,胎兒也出不來。”小丫鬟緊張的揪著一張沾滿了血的手帕,而周有俊有些發愣,小丫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老爺?老爺?”
周有俊一下子回過神來,沒想到自己竟然緊張到腿軟,揮揮手:“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老爺。”小丫鬟不安的看了一眼周有俊。
忽然,天邊一陣響雷劈了下來,驚得周有俊渾身一顫,雨點就打了下來。
一旁的老管家,忙撐起傘,為周有俊遮雨。
老管家探頭看了看,可惜門房緊閉,看不清裏麵的事物,可依舊能聞到一絲血腥味,沒想到女人生子這場麵還真是如戰場般令人膽戰心驚啊,他不由得抹了一把汗,雨水劈裏啪啦下得大了起來。
“老爺,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為老爺誕下健健康康的孩子,現在這雨眼見著大了起來,要不,老爺先回房去休息休息?我在這守著,若是喜訊出來,定立刻去稟報老爺。”老管家說到。
“也不知道如水現在怎麼樣了,唉,在這聽著她這般苦痛的叫聲,我心中實在是……唉。”周有俊麵色不佳,搓著手站了起來,在原地徘徊著:“我去涼亭外河道上的小船內坐坐,你在這守著。”
“老爺,您放心去休息,這裏有老奴在。”
“嗯。”
周有俊說罷,撐起傘,獨自走向周莊門外的涼亭,這雨點打如黃豆,打在油紙傘上,響得厲害。
“老廖,老廖?”周有俊對著涼亭旁河道上停泊的船內喊道。
然而並沒有人回答。
這撐船的老廖許是又醉倒在哪顆樹下了吧。
周有俊見四周沒人,也是,如水今夜生產,周莊內所有丫鬟小廝都在她房外候著,怎麼還會有人在這裏。
天邊又是一道奪目的閃電,他驚得跳腳,慌忙跳上一旁的船,匆匆鑽入船艙內。
這船艙內軟凳小榻皆有,周有俊在如水房外擔心了大半夜了,也是累極了,坐在那船內的軟榻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這一夜,風聲,雨聲,雷聲交疊,一夜不安穩。
待他醒來時,天仍是灰蒙蒙的,但也快要天亮了。
天上還瞟著細雨,空氣中滿是雨後的的泥水氣味參雜著一種怪異的氣味。
周有俊揉著眼,扶著船艙內走了出來,卻見小船不知什麼時候已被放開了捆在岸邊的繩子,正飄飄蕩蕩的往外飄動,離那涼亭有了四五個人的距離了。
他急得跳腳,明明記得昨夜捆住了繩子,這回可怎麼辦?
可他剛向涼亭邊一看,便跌坐在船板上,雙眼睜大,瞪著涼亭下那個人,準確的說,是一個倒在血泊中的人,那人趴在地上,從衣服看來,正是周莊的老管家啊!
隻見他背上像是被野獸撕咬過一般,血肉模糊,一手垂在水中,血水順著他的手,一滴一滴,滴落在水中,周有俊驚得說不出話來,背上冷汗瞬間浸濕了衣服。
再仔細看,涼亭後,周莊大門下,堆疊著十幾具屍體,鮮紅的血仍然在流淌著,染紅了木色的大門,大把大把的發絲,殘肢斷臂,腸子肝髒……散落滿地,血腥味衝天。
周有俊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場景,他的心髒似乎要跳出喉嚨一般,頭皮一陣發麻,癱坐在船上動彈不得。
忽然,堆積在大門下的屍體,似乎被推動,轟然倒地,堆疊在一起的屍體散落開來。
一個血紅的人影,踩著地上的屍體,一步一步向涼亭走來。
他再也忍不住大聲叫了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