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有俊掙紮著站了起來,與涼亭中那人隔水相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的揉了揉。
那人抱著一個繈褓,渾身淌著血水,仿佛剛才血紅色的染缸中出來一般,可她那雙眼,讓周有俊瞬間認了出來:“如,如水?”
“相公,回來。”如水朝周有俊伸出手,她的指尖一滴一滴的淌著血,發絲淩亂如厲鬼一般,然而周有俊身處的小船已距離涼亭有一段距離了。
“如水,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他們怎麼都,都……還有你,你怎麼樣了?”周有俊顫抖著聲音,雙腿開始發軟。
“是我殺了他們!是我殺光了周莊所有人!”如水抱著懷中的繈褓搖晃著,臉上透出幽幽的冷笑。
周有俊一下子又跌坐在了船板上,看著不遠處那個女人,這還是自己的夫人如水麼:“如水,為什麼……”
“為什麼!你居然敢問為什麼!那你為什麼要在我臨盆的今日,去找那個女人!你說啊!”如水麵目猙獰,朝著船上的周有俊吼道。
周有俊頓時滿臉的無奈:“如水,你難道就被妒忌給蒙蔽了雙眼了嗎,你生產時,我一直在你屋外候著,從未離開半步,直到下起雨來,我身體不適,才到這周莊外的船上休息片刻,況且我從未想過要再去找茹兒——”
“你這船隻怕是不會回頭了是嗎!不,不可以!你給我回來!若是你不回來,若你去找那個女人,那麼,你的下場就像他們一樣!”如水彎腰抓起腳旁老管家的屍體,雙指扣入那屍體血肉模糊的雙眼中,硬生生的將老管家的雙眼給剜了出來……
周有俊揪著胸口的衣服,胸悶的說不出話來,如水身後堆積滿地的屍體,每一個都是為周莊奉獻了多年的人啊,周有俊的眼眶不覺濕了:“如水,你為何……”
“我為何?若不是你與那紅坊裏的賤人,我會變成這樣嗎!若不是你在這個時候還要去找她,我會這樣嗎!”
“那你可曾想過,若不是你變成這潑婦一般,我又怎會去紅坊借酒澆愁,又怎麼與茹兒相愛。可你是我的夫人,我從未輕視過你,我一直愛著你,你,怎能……現在的你簡直就是個怪物!”周有俊拚盡全力朝著涼亭種的如水喊道。
如水頓時愣住了,兩行血淚頓時從雙眼中洶湧而出,一字一頓的說:“怪物……你總算是說出你心中所想的了,是,沒錯,我是狼妖,你娶我的時候不就已經知道了嗎。既然你執意要去找那個賤人,那好,你等著,總有一日,你便如你的兒子一般。”
如水說著,將手中帶血的繈褓高高舉起,用力甩了甩那繈褓,睜大了眼,冷笑著,瞪著周有俊。
周有俊呆住了,看著那搖搖欲墜的繈褓:“我們的,兒子,我有兒子了……”
“現在,你沒有了——”如水的手猛地鬆開,那繈褓噗通一聲掉入水中,瞬間沉入水底,消失不見。
周有俊眼見著自己剛出生的兒子落入水中,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猛然繃斷了,他暈倒在了船上。
小船就這樣晃晃悠悠飄蕩著離開了那被血染紅的周莊。
而周莊涼亭下,那雙猩紅的雙眼滿是怨恨的盯著這艘小船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