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衾衾拉低了鬥篷的帽簷,被推著上了小舞台,她低著頭找到舞台的角落坐了下來,將古琴放到桌上。
姑娘們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爭妍鬥豔誰也不讓誰,這也到好了,更讓角落的玄衾衾顯得不起眼了。
她緊張的雙手按在琴弦上,偷偷抬頭,四下打量著,今日這紅坊的大廳裏是坐滿了人,各個都伸長了脖子,在等著看這群芳鬥豔,眼珠子就差直接扔上台來了。
她小心的往正對著舞台的二樓看去,隔著珠簾看著不是很清楚,但是模模糊糊還是能看到西門亦封的身影,他撐著腦袋獨自一人坐在雅座,一種丫鬟侍衛在遠處拐角候著,紅姑也是恭敬的守在珠簾外,不知他此時是否在看著這裏的一切。
“要是之桃在就好了……”玄衾衾小聲的喃喃著,心中是有些怯場了,老半天都沒有動作。
“小蓮?”一旁的姑娘見玄衾衾半天沒有動靜,悄悄踢了踢玄衾衾放琴的小台麵兒:“死丫頭想什麼呢!還不快開始。”
玄衾衾這才愣愣的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是替小蓮來救場的,可別露了馬腳,慌忙拉低了帽簷,手搭上琴弦,試了撥了幾下,腦中空白一片:“怎,怎麼辦……彈什麼。”
忽而,裙子動了動,似乎有個什麼小東西鑽了進去,她裙子遮住的腳踝被撓了撓,忙低頭去看,隻見一個小爪子從她裙下伸了出來,小小的聲音說道:“采薇!”
玄衾衾點了點頭,知是它來了,心中便安定了下來。
閉了閉眼,撥著弦,緩緩開口:“卿尚小,共采薇,風欲暖,初成蕊,問離人,山中四季流轉又幾歲?”
舞台上的姑娘們甩著紅紅綠綠的水袖,婀娜的身姿扭動著,如一隻隻花蝴蝶在花叢中飛舞一般,玄衾衾卻無心去看:“卿初嫁,獨采薇,露尚稀,葉已翠,問征人,何處望鄉一枯一葳蕤?”
西門亦封耳中似乎傳入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方才聽了許久的歌舞,加之身體不適,他便撐著腦袋小憩了一會兒,這時這一個似乎在哪兒聽過的歌聲,讓他的腦袋從一片混沌中清醒了過來。
“卿尚小,共采薇,風欲暖,初成蕊,問離人,山中四季流轉又幾歲?”玄衾衾撥著弦,之桃安靜的蜷縮在她腳邊,小身子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絨絨的白毛毛搔著她的腳踝,癢癢的,卻格外的安心:“卿初嫁,獨采薇,露尚稀,葉已翠,問征人,何處望鄉一枯一葳蕤?卿已老,憶采薇,草未凋,又抽穗,問斯人,等到野火燃盡胡不歸?”
西門亦封撐開沉沉的雙眼,眼前一片迷蒙,像是蒙了一層紗一般,看來眼疾又犯了,他揉著雙眼,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了些,可這歌聲……到底是誰?
“來人呐。”西門亦封扶著桌子站起身來。
在外候著的小丫鬟小跑上前,恭敬的一彎腰:“王爺有何吩咐?”
他朝著那遮住視線的珠簾一揮袖:“掀開。”
小丫鬟忙將那珠簾掀開一角。
西門亦封站起身,眯著眼向樓下的小台子看去,那小舞台上滿是花枝招展的姑娘們,一個個甩著花花綠綠的水袖,那歌聲似乎就在那一片水袖之後。
“昔我往,楊柳垂,今我來,雪霏霏,問故人,可記當年高歌唱‘采薇’?”玄衾衾波動琴弦,滑出一個長長的顫音,然後滿意的收手,低頭與腳邊的小奶貓會心一笑。
小舞台上的姑娘們擺出嬈人的姿勢,向台下送著春波,然後紛紛揮著水袖往台下走。
西門亦封在二樓雅間,雙眼牢牢盯著那台下的一舉一動,可這姑娘們花花綠綠的衣裙甚是擾眼,卻怎麼看不到唱歌的人。
姑娘這下台,卻還不忘三步一回頭,扭個小屁股什麼的……
玄衾衾見狀,匆匆抱起腳邊的小奶貓,混在姑娘們之中,快步入了後台。
西門亦封忙喊道:“紅姑!”
“欸,小王爺,您叫我?”紅姑聽到這惹不得的主兒叫喚,趕忙撥開珠簾進了雅間。
“方才那台上唱歌的是何人?”紅姑疑惑的走到欄杆邊,向下看去,隻看到玄衾衾穿著鬥篷匆匆入了後台的背影,再一看跳舞的幾人,想了想:“唔,應是我紅坊的歌姬——小蓮,小王爺的意思是?”
“明日讓她來本王房中唱曲兒。”
西門亦封揮了揮袖,一眾侍女上前攙扶,伺候著,帶刀侍衛,齊刷刷的向前開道。
紅姑見狀,忙上前,恭敬的問道:“這歌舞還未結束,小王爺是要回了麼?”
“嗯。”西門亦封哼了一聲,便被眾星拱月般伺候著離去。
紅姑恭敬的低著頭,等著他走遠,心中甚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