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個女人是他大皇姐的替身,他倒是有些舍不得就這樣送她去南曇送死了。可是……他這個小皇帝現在太需要得到一個權勢滔天人的支持了。
皇權才是他現在最應該要抓緊住的東西,至於別的愛恨情仇,還是先放一放吧。
小皇帝繃緊了麵龐,裝作淡定的說道,“北齊國師,孤這邊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湘河公主你就帶回去吧。”
就這樣把她扔給了北齊人?
沈青黎咬緊唇瓣,麵皮一緊,直接在廢後沈氏的懷中梗起脖子,“西梁國皇帝陛下,臣女生是南曇人,死留在西梁。”要是讓她跟著殷離靳去北齊,她就索性死在西梁。到時候讓天下人知道西梁人是如何強/bi她這個南曇公主嫁去不喜歡的地方的。
她這仰著脖子,錚錚然的表情再代入她是大長公主替身的身份,就越是讓場上的人想起了已經死去的大長公主殿下。
當年在招待北齊皇帝太子的晚宴上,他們的大長公主殿下也是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北齊的太子殿下的。
像!兩人不僅相貌相像,就連行事的風格也像極了。
廢後沈氏癡癡的凝望著沈青黎,瘦弱的身子又在寬大的袍袖裏激動的顫抖著。骨肉之情,她比誰都肯定,這就是她的女兒!
廢後沈氏又是再一次的將沈青黎擁入懷裏,淚水漣漣,“不分開,誰也不能再將我們母女兩分開了!咱們阿黎哪裏都不去了!”
沈氏對她的母愛,真的讓沈青黎有些“窒息”啊。她好不容易的才又從她懷裏探出頭,眼瞧著滿場人的目光似乎都聚集在她身上。
她咬咬牙,又是對小皇帝道,“西梁的鐵騎踏破了我們南曇的疆土後,我們南曇人是歸順了西梁。但我們歸順的是兵力雄厚、國泰民安的西梁。而在我們歸順西梁時,我們南曇也成西梁的附屬國,每年按時進宮朝聖。”亡國之恥,真不算是一件好事。
可是……
“按理說我們南曇人也成了皇帝陛下你的子民,也受皇帝陛下的庇佑。但在今天,身為南曇的公主,皇帝陛下的所作所為真是讓你的子民寒心。原來,西梁的將士在前線英勇作戰,他們將西梁推向了強國的寶座。但西梁的皇帝,對北齊的一個國師卑躬屈膝,百般迎合,又親自將整個國家的國威放在腳下踐踏。皇帝陛下,你這般所行所為真的對得起前線的奮力殺敵的將士?對得起整個西梁的黎民百姓?”
堅韌的聲音裏滿是對小皇帝的蔑視和指責。
當庭控訴小皇帝,尤其還是一個南曇的人質公主,這讓小皇帝怎麼收場啊。
何太傅氣急敗壞的抖著一張臉就指責起沈青黎來,“住口!無知婦孺。你們南曇既是已經輸給西梁,那南曇上至皇帝下至黎民百姓,都由我國皇帝陛下處置。你不過是一小國來的人質公主,竟然敢膽大到這般指責皇上,按律當誅!!”
何太傅是老學究,最講究的就是皇權正統這一套。
不管是陸淮起,還是行事說話皆出格的沈青黎,在他看來,都是逆臣。
沈青黎直接跟何太傅嗆聲過去,“臣女的確就是一無知婦孺,不懂國家大義。但臣女就是知道,北齊國師要求什麼,你們就滿足他什麼,這就是卑躬屈膝,就是會被天下人嗤笑。”
憤而拂袖,她仰頭又看向小皇帝,“一國之君這般軟骨頭,想來西梁以後也會淪為北齊的附屬國。”
這麼一番激烈的措辭下來,無異於在向場上的所有西梁文武百官傳遞一個消息:你們要是再把我交給北齊國師,那你們就是一幫隻會跪舔北齊的軟骨頭,等著以後被天下的人給嗤笑吧。
滿場的文武百官麵麵相覷,最後目光又都悄悄的看向場上方坐著的小皇帝。
命令是小皇帝下的,至於現在到底要怎麼處置沈青黎這個人質公主,這得看小皇帝自己了。
小皇帝很窩火,一個陸淮起他都還沒有拿下,現在又來了個攪局者。要不是因為她酷似他的大皇姐,他現在就想命人把她拉出去給斬殺了。
陸淮起這時已經站起身了。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到沈青黎的麵前,先是直接點住廢後沈氏的穴位,沈氏不能動彈後,他一隻手又是輕輕一扯,將沈青黎從沈氏的懷中扯了出來。
護在他的身後,“皇上,孤覺得湘河公主說的挺對的。咱們西梁人為什麼要對一個北齊人這般迎合。”
桀驁的下巴透出淩厲感,他話裏的基調已經完全闡明了他的態度。
他就是要護著沈青黎的。
“北齊國師,如果你今天來這裏隻是來向孤慶祝生辰的,孤好酒好菜款待。不過現在看來,孤還是得麻煩你先離開了。”這裏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你可以滾了。
“嗬嗬。”殷離靳目光從陸淮起和沈青黎身上掃過,看著這樣親密的兩人,他心中不知的就升出一股妒忌來。
他開始輕笑出來,像是被陸淮起剛才的話給逗弄得笑了出來。
“陸九千歲,你一個欺君蔑臣之徒也在這裏維護西梁的國威,你不覺得可笑嗎?西梁最大的禍害難道不是你這個完全不把皇帝臉麵放在眼裏的人佞臣嗎?”
殷離靳腦子轉得很快,他馬上就順著陸淮起的話又將話題重新扯在陸淮起冒充假太監混入宮中的事情。
間接的算是幫小皇帝解了圍。
至於接阿黎回北齊的事情,這個事情倒是可以暫時緩一緩,先放在一邊。
等鬥下了陸淮起後,還怕沒有機會把阿黎接回去嗎?
“嗤。”陸淮起唇角邊勾起一抹不羈的弧度,“孤已經鑄下大錯了,皇上你準備怎麼處置孤呢?”
小皇帝伸手輕輕攏緊袖子,目光又向殿中的某幾個人掃去。
何太傅又是站起來,一臉痛心疾首,“皇上,殷國師說的沒有錯。咱們西梁不能再留陸淮起這種陰險卑鄙之徒了。依據律法,皇上當立即誅殺陸淮起!”
何太傅說完,又有幾個大臣站出來指責陸淮起。
言語之間也是要求小皇帝斬殺陸淮起的。
小皇帝看著跪在殿中的人,又是點了幾個官員的人名,讓他們闡明到底要怎麼處置陸淮起。被點名者有裝傻充愣的。有猶豫一番後,和何太傅他們站在一個陣營討伐陸淮起的。
總之,好端端的一場壽辰宴,已經完全成了陣營拉鋸戰了。
文武百官們都必須在陸淮起和小皇帝之間二選一。
何太傅偷偷瞥了一眼和他一般跪在場上要求小皇帝處置陸淮起的那些官員。朝中官員十之有三四層人站在他們這一邊。
剩下的人,絕大多數都是還在持觀望的態度。
何太傅又是伸手輕捋了捋胡須,他們今天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就來挑釁陸淮起的。何太傅向小皇帝使了個眼色,小皇帝將兩隻攏在寬袖中的手往輪椅的扶柄一搭。
“陸淮起!你以男子之身入宮為侍,欺瞞朕的父皇,奪取他的信任……”小皇帝才剛開口,眾目睽睽之下,陸淮起突然來到跪著的何太傅麵前。
何太傅感覺有一抹頎長的的身影向他傾軋而來。
他剛仰頭看向來人,下一刻,他的身子就被人像拎小雞一般從地上拎了起來。
陸淮起一身的煞氣,一隻手扯住何太傅的衣領,“太傅讓皇上殺了孤?不好意思。孤雖然告訴大家說孤並不是什麼真的太監。但孤這樣說,可不是在表明孤要主動認罪什麼。何太傅要殺孤,那得看太傅自己的手段如何了?”
他語氣裏的漫不經心和詭譎,讓何太傅心猛地一顫。
陸淮起這樣陰狠手辣之人,他是畏懼的。
不過骨子裏沉澱下來的那些儒家學說讓他還是咬緊牙關,一臉正氣的痛罵起陸淮起來,“上不尊君王,下不體恤百姓的奸詐之徒。你這般不忠不孝之人,天下人得而誅之。”
“是嘛?”陸淮起扯著何太傅衣領的手倏而一鬆。何太傅的身子從半空中墜落,直接跌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