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鷹隼初翼風雲揚 第十章 雅致高潔陋室銘,指點江山隆中策(1 / 3)

卻說劉備要寇封相伴,往隆中請諸葛亮出山。不料曆史的慣性竟是無比強大。雖然有了寇封的參與,劉備往茅廬的“三顧”居然還是一次不少。兩人前兩次拜訪都撲了個空,求賢若渴的劉備均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第二次怏怏而歸後,留守新野的張飛得知諸葛亮竟避而不見自己大哥,氣得暴跳如雷,當時便要用條麻繩將諸葛亮捆來。劉備連說帶勸,總算將他安撫住。

這一天,劉備帶著寇封第三次前往隆中。如今已是隆冬天氣,日前剛剛下過一場大雪,萬裏江山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寇封看到劉備麵上隱帶愁容,心知他是為此次能否順利見到諸葛亮而擔憂。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劉備與寇封之間的父子之情卻是日漸親厚。後世不少人都說劉備偽善,最會收買人心,但以寇封這些日子的觀察來看,他確實是將自己當做兒子來疼愛的,這一份父親式的慈愛絲毫不假。他有心逗劉備開心,便在馬上笑道:“義父,如此雪景,不可無詩。方才我於馬上偶得數語,正要請義父指點。”

劉備麵上微現苦笑,道:“辟疆,為父少時雖有幸師事大儒盧植,隻可惜當時懵懂無知,不樂讀書,每日裏隻與幾個好友調鷹弄犬,嬉玩無度。而今想來,隻恨年少輕狂。為父半生戎馬,其間雖也曾抽空讀書,但腹中學識總歸有限。又哪裏指點得了你?當年辟疆你的一首《勸孝歌》名動荊襄,今日既有靈感,必有佳作問世,快快吟來!”

寇封一指漫山遍野的茫茫白雪,朗聲吟道:“天地一大統。”

“好!”劉備脫口讚道,“語意雖然淺白,但氣魄宏大,堪稱大巧不工,頗有上古之風!”

寇封麵上現出一絲詭笑,反手又一指路邊的一口水井:“井上一窟窿。”

臉上滿是期待神色的劉備笑容瞬間凝固。

寇封卻不等他說話,再一指路邊竄過的兩條野狗,繼續吟道:“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劉備在馬上張口欲言,卻實在不知說什麼好。愣了半晌,忽地爆發出一陣狂笑,來時的憂慮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蹤。

兩人一路說笑著來到諸葛亮門前,叩門後仍是前兩次開門的童子出來,此次他總算吐口,說諸葛先生已經訪友歸來,隨後卻又說他正在草堂晝睡未醒。劉備便命寇封在門口等候,自己則拱手在院中侍立,靜候諸葛亮醒來。

寇封在門外見義父一把年紀還要巴巴地等在院中,心下頗為不忍。當下靈機一動,將一篇《陋室銘》稍作修改後在門首高聲誦出: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汝南仲舉舍,北海康成居。孔子雲:‘何陋之有?’”

寇封不顧劉備向自己猛使眼色,在諸葛亮的草廬外曼聲長吟,將剽竊來的一首《陋室銘》朗朗誦來。隻是將最後的“南陽諸葛廬,西蜀子雲亭”換做“汝南仲舉舍,北海康成居”,將諸葛亮比作陳蕃與鄭玄,這兩人早年都家道貧寒,卻均不輟攻讀,最終各有一番成就,陳蕃官至太傅,鄭玄則成為一代鴻儒。寇封以此二人早年居舍與諸葛亮的草廬相比,卻是暗寓褒揚之意。他一邊吟誦,一邊在心中念道:“聽到此文,不信你孔明還好意思高臥不起!”

果然,寇封將一篇短文誦完,便聽到草堂內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童兒,外間何人?”

院中童子回答道:“回先生,是前次來訪的劉皇叔,已在院中等候多時。”

透過草堂的竹簾,寇封看到在堂中高臥的諸葛亮霍然起身,聽到他連連道:“胡鬧,既是劉皇叔至此,何不早報我知!”

院中的劉備忙道:“劉備攜義子寇封求見孔明先生,望乞賜見。先生切勿見責於童子,是備令其勿擾先生睡眠。”

草堂中的諸葛亮歉然道:“亮不知使君至此,實在失禮。容亮更衣相見。”說罷竟將劉備晾在院中,自己轉入後堂,半晌不出。

劉備卻是絲毫未改變臉上的神色,依舊在院中肅立恭候。寇封暗暗豎起大指,作為一個上位者,重仁義、重感情的劉備在征服人心方麵確實有自己人所不及的長處,這一份求賢若渴、虛懷若穀的誠意,實在教人不得不心甘情願的誓死相報。

在這個士人皆講究“士為知己者死”、“君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的時代,已過天命之年的他以大漢皇叔之尊,對一個年不滿三旬的年輕人謙恭下士到如此境地,若諸葛亮不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來相報,那當真是沒心沒肺了。

又過片刻,草堂門上的竹簾一動,諸葛亮在千呼萬喚後終於現身。寇封用神打量這位在史冊上留下不滅美名的絕代智者,見他果如史書所記“身長八尺,麵如冠玉”,頭上戴著時下文人名士中流行的綸巾,身披鶴氅,飄飄然有神仙之概,唯一的缺憾是他的手中並沒有搖著那把傳說中的羽扇。再想想也是正常,此時剛到初春,春寒料峭,若他當真弄把扇子在手中晃來晃去,卻有幾分“裝×”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