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人散文
作者:吳祖葒
我的女兒已經工作了。
不知不覺,我的勤勞也打了折扣,什麼原因?我回避審視,並任憑懶惰下去。
懶惰到時常連飯也不想做。不想做並不是可以不吃,一個人時,也會良心發現,舍不得母親忙碌,獨自湊合著隨便吃點,若是老公在家用餐,就不能將就了,唯一的去處隻有我娘家。
久而久之,我們有時在外腐敗不回娘家吃飯時,父母倒變得不習慣起來,不是打電話就是上門詢問。
盡管我們是兩代人,認知上有分歧,但多年來,我除了不和父母一起住外,幾乎沒有離開父母,這種相互依賴源於血脈相通和深入骨髓的愛。這種愛,隨著女兒、我、父母年齡的增加越發地強烈。
我從女兒的幼年,看到了我的幼年。雖然幼年的環境和條件不一,那個年齡,除了安然享受各種龐愛之外,不懂付出,不知世態炎涼的感知卻是一樣的。
幼年的懵懂是人生最幸福的時期。
然而,誰都止不住如水般的流年。
一眨眼,我朦朧記事了,漂泊的記憶裏,留駐於心的,便是文化大革命。家裏的壇壇罐罐砸碎了,滿目是看不懂的大字報,一些人被拖著滿街跑,跑不動的就挨打。每逢此時,我便躲在家裏,不敢出門。
我體會到了家是避風港的意義。
一轉身,我成家了,成家後才明白,建立一個家,有多麼的不易。於我來說,用滄海桑田這四個字不為誇張!
如今,女兒在外工作了,為她租房,嚐到了租房的艱辛。
女兒對我說,媽,我大了,租房的事你別管了,我自己想辦法。我心裏溫熱,那顆係念的心,由於女兒的體貼,更是無法放下。
為此,橫下心來,自己買房。
房屋不好買,跑樓盤,擇位置、問價格等等。本打算量體裁衣,買一處夠我們夫妻和女兒容身就行了。
然而,開盤那天,朋友同去,直說太小,大呼,要考慮將來的孫兒。
為難!難在一個錢字。大一些固然好,可是,錢呢?夫君說,是啊,錢呢?望著陣陣進出的人群,討論選房的亢奮,那一刻,錢在我心中至高無上,如月亮之嫦娥,無往而不及。
朋友的話讓我覺得,現在的決定,不僅關係到我下一輩的幸福,還關係到我下一輩的下一輩的幸福。
夫君說:我們做暗揭吧。我說,沒聽說嗎?暗揭就是暗暗地把人的皮一層層揭下來。突然,夫君像是想起了一筆忘卻的財富,興奮地說,我們回家賣房,房賣了,重新買個小房住,把公積金取出來,再做公積金貸款……
於是,眼一閉,牙一咬,一個字,買。
由此,我想起了我小時候,家裏起房,父母常常挑燈嘀咕,嘀咕什麼我沒在意,但現在想來無非是一個難字。
都是一樣過來的,都是一樣的難。
回家後,賣現在的小樓房,托人,掛中介。於是,看房的,談價的,夠累人的。累就罷了,還飛來一些閑語:他家會沒錢買房?那是放的煙幕彈……
房子談的緊,開始想到賣後如何安身?為了買房而賣房,為了賣房而買房,幾經周折。
母親有一天對我說,你爸知你為錢發愁,歎息自己沒本事,若是有錢補貼你,多好。
我聽後,心裏緊緊地痛。
我想起了,我們造房時父親在炎夏裏監工整三個月。
想起母親幫我搬家跌斷了兩根肋骨,第二天忍痛幫我上街買了饅頭、水糕之類的吉利物品,看著我們按照風俗習慣一樣樣把東西搬進門後,才放心地躺到自家的床上。
我是一星期後才知道母親受傷的事。母親不準家人告訴我,說我太累讓我安安心。
母親是藥劑師,她一天院也沒住,自己養好了自己的傷。
我的生命是父母給的,女兒的生命是我給的。
父母、我、女兒一脈相承,生命就像解不開的鎖鏈。這條鏈會永遠地延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