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魂逸神凝於甘肅(1 / 3)

牽手憶石

作者:季 玲

一、祈福那蠻荒的大灘

西出蘭州二、三百裏的樣子,有片一望無垠的戈壁灘。當地人稱之為大灘。大灘曆來是風兒追逐打鬧的場所。在風兒們戲耍下,滿地滾跑的石頭,大塊變成小塊,小塊變為塵埃。若風兒們野性稍有不羈,灘上便塵沙飛起,形成蔽日遮天的沙塵暴。每年的夏季是風兒們的休眠期。2009年8月底,我來到這裏感受了風息的平緩。

清晨,遠方的太陽把溫暖從茫原與蒼穹的縫隙中送到人間。我萎縮在車內,望著窗外那奇異的風光。其實;無論任何人,也無論他身材高低,隻要有勇氣把腳落在這裏的任何一個地方,太陽都會殷勤地做他的光冕,以襯托他的神奇和偉大。

對能在惡劣生存環境下長居的人們,我總是要讚歎的。我也常讚歎我的老公。他出生在這裏,青少年的大部分時光在這裏度過。這方天地造就了他吃苦耐勞、堅韌不拔的品質。他不止一次和我說起他在家鄉時,村裏發生的故事。早年作為村裏少數受過高中教育的人才,他被村裏推提為青年突擊隊隊長予以重用。他和村裏的年輕人憑著一腔熱血,發奮要改變家鄉窮麵貌。國家的大力支持更增添了他們戰天鬥地的決心。啃幹糧、住地窟,滿世界翻土刨坑,並種入全國各地捐贈來的成麻袋成麻袋的樹種、草籽。他們想,老天無雨,大夥的汗水彙到一起也能澆綠一片森林。可悲的是春天拚命播種的希望,秋來收獲的仍然是蒼涼與荒蕪,在那些風掃地、月當燈的日子裏,老公刻苦學習,最終金榜題名。畢業後成為一名石油工作者。由於工作認真負責,又勤於鑽研技術,被企業評為專家。我們的生活過得幸福美滿。作為妻子,有時會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咱現在也是專家夫人了,老公你挺能幹的嘛!有一次老公回答我說;我能幹什麼?家鄉人比我能吃苦多了也比我能幹多了。我打斷說,推行四個現代化建設,你寄錢給他們買拖拉機,他們搞科學種田你又寄錢讓他們買資料、搞試驗。你還出學費鼓勵家鄉的孩子受教育,你做得夠可以了。老公對我說;前不久小弟來信說,家裏又研究出新的種糧方法,在大灘上開荒,播種後再壓上一層碎石子,石子可以防止土壤水分蒸發,頂著壓力長出來的莊稼苗又粗又壯,抗風力強。烈日暴曬時,石下的土壤仍然保持濕潤。常年幹旱的大灘隻要有一年豐收就夠吃三年的。老公還說他在家時,人們那時是憨幹、蠻幹。現在的人就智慧多了,從石縫裏收糧食的方法是了解自然順乎規律之舉。

幾條灰褐色的山脈,如莊子筆下鯤鵬鳥急速著陸之爪,骨質錚錚、剛勁有力。我乘坐的汽車奔馳在鵬爪之間,車尾緊隨著的是黃風濁浪。望著遠灘上那片片明顯人工整理過的石頭灘,我不再恐懼,因為我知道石頭下麵埋藏著當地人嘴裏嚎出憧憬未來的信天遊,家家鍋裏筋道滑溜的揪麵片和孩子們身上的新衣裳!突然有人要求司機在前麵的石堆旁停車,有人稱那石堆為敖包,有人稱之為祈願台。據說在空曠的地方魂靈來去無阻。若人許個願拾塊石頭置於上麵,很容易得到魂靈的幫助而如願以償。於是,我置石合掌祈福;這裏年年風調雨順!人民幸福安康。

二、鮮血灑染的地方

汽車繼續向西北行駛,沿途的山體也由原來的條狀,轉為龍盤虎踞之勢。在山與山之間形成了橫七豎八及樹杈狀的山溝溝。其中有一條地勢相對平坦寬闊的溝裏,馬蜂窩似的擠滿了居民的住房,他們蟻工般穿梭在房屋間的巷道裏。司機介紹說,這裏是古浪縣幹城鄉,幹城原來的地名是幹柴溝,幹柴溝東北角有座黃土山,半山腰處有座娘娘廟,此山便得名娘娘山。廟的東邊有座烈士紀念碑,碑文記載了民國二十五年,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麵軍與國民黨手下馬匪,在此發生一場激烈的戰鬥。

正是午時,毒辣的太陽擠出了貯藏在汗腺裏的所有的水分,恨不得把皮下脂肪裏的油脂也擠了出來。如芒的紫外線折磨得人身體發軟,頭暈眼花。我咬牙堅持向山頂爬去。一塊雲朵飄來,氣溫陡降。如此大的溫差不禁令人打起寒戰。我縱身跳入當年紅軍戰士挖築的戰壕。仿佛凜冽的寒風夾雜著子彈,飛速從頭頂、耳旁、身邊,嗖!嗖!掠過。眼前也湧現出紅軍戰士青筋凸起、英勇殺敵的場麵。當地老人們說;他們的前輩描述過,紅軍從溫暖的南方在寒冷的季節來到這裏時,曾多次被土匪騷擾的居民聽說來了當兵的,嚇得都躲進了山裏。有一膽大者回到村裏看到紅軍衣著單薄,卻堅持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非常感動,便口口相傳紅軍是愛民軍隊,是幫窮人打土匪的好軍隊,漸漸地有人主動拿出家裏的東西送給紅軍,他們還趕製羊毛氈送到紅軍戰士手裏。得到毛氈的戰士,在氈中間挖洞套在頭上,拔把枯草擰成繩係在腰間以抵風寒。此時國民黨土匪一方麵掠奪百姓,一方麵得到了美帝國主義洋槍洋炮的大力支持,力量懸殊的情況下,紅四軍西過古浪人員損半,幹城娘娘山之戰打得更是艱難。緊急關頭,有位名叫何永生的當地青年,帶路使紅軍離開了幹柴溝翻過橫梁山,最後這支部隊進入祁連山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