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蘭到底是有多悶才這般拽著我不放,當我到了太子的船上看到的不止是綺蘭,另有兩個妙齡女子正與綺蘭閑話。綺蘭神色如常,溫和親切,但順著觀景窗飄出去的眼神還是透露出她對那兩人不感冒。
聽得我來了,綺蘭回過頭,我上前行了禮,她便招手道:“快來,坐這裏,等你不來便讓竹心去尋你。我還怕四爺不讓你來。”
“嗬嗬。”我幹笑兩聲,“怎麼會,四貝勒臨走還囑咐奴婢早些過來,奴婢平日懶散慣了,做事拖遝,不知不覺就把時辰耽誤了。”
“喲,蘭姐姐,這位是哪家的可人兒?”一旁穿著豆綠色旗服的女子開口問道。
“嫣然你也見見,這位是側妃李佳氏。”我上前去見了禮,綺蘭又道:“這位是側妃林氏。”我同意見了禮。原來太子出來還帶得有其他女人,這就難怪綺蘭與她們一處心不在焉了,同一屋簷下生活的女人都仰仗同一個男子的寵愛生活,確實不容易,更何況是太子,整個大清的未來儲君。
“這位是四貝勒的格格,她父親是皇上前些日子才任命的廣西鹽運史張承恩。”綺蘭向那二位介紹我。
“我說呢,四貝勒府就是養人,從四貝勒身邊出來的個個兒都是美人兒,可惜了是漢人。”林氏道。
“妹妹不知,張家已經抬旗正蘭旗。”
“哦,這我可不知道,我隻知道咱們滿人就是滿人,漢人就是漢人,就算抬了旗,也抹不掉漢人的根兒。說到底這漢人女子還真是個個媚功了得,咱們太子這幾日不是都留在那兩個狐媚子房中。”林氏說起話來有些恨恨地。
“就是,蘭姐姐您也不勸勸太子爺,自從皇上從江南帶回那個什麼密貴人,讓漢人進了宮闈,咱們爺也好上這一口兒,咱們滿人的天下,盡招些不入流的女人進宮,豈不是亂了咱們滿人的血統。”李佳氏也跟著吐糟。
“這次到了江南,姐姐可要看好太子,誰不知道蘇杭出美人兒,到時又領回幾個漢人女子回去,咱們的毓慶宮還不成了漢人的天下了。”
綺蘭顯得有些不耐煩,微微皺了皺眉頭,“兩位妹妹,能隨著太子出來,是太子爺恩典。太子什麼脾氣你們也不是不知,我倒是可以去把你們的意思轉告太子,你們以後還能不能見得著太子我可就不保證了。”綺蘭輕歎了口氣狀似有些無聊地道。“我知道你們這一大早過來是幹什麼,可是你們也看到了,我這裏太子也不是天天來。”
兩人聽出綺蘭話語中的不耐,想來過來的時辰也不短了,互相看了兩眼,一起起身向綺蘭告辭,綺蘭見她們要走,很有些口不對心的挽留了幾句,然後著人送兩位側妃。
我站在一旁看了半天,早聽說太子一出門便是鶯鶯燕燕的一大群女人跟著,如今看來還真是所言不虛。見人走了,綺蘭招呼我坐下,我謝了坐。
“不好意思,讓你無端受辱。”
我一愣,繼而便明白,綺蘭指的是我剛才被人貶低的漢人身份,我不禁莞爾,這算是什麼受辱?“側妃多慮了,適才林側妃說的好,抬了旗也抹不掉漢人的根兒,奴婢深以為然。”
“看來倒是我想多了。”
我抿嘴笑笑,並不答話,對於這裏許多人認為很有問題的事情,在我眼裏根本就不是問題,但是有些她們認為不是問題的事情,在我眼裏卻成為大問題,這些事情跟她們也解釋不清楚,什麼都不說表明自己不在意即可。
坐在樓船的甲板上,兩岸的風景便一覽無餘,到底是一路向南,雖已近深秋但並不覺得冷,今日豔陽高照,風輕雲淡,運河兩岸依舊是綠意盎然。一路指點著岸邊風景,也不覺得悶,自然原始的風貌,河邊稀稀疏疏的村落,土坯的簡陋屋舍。岸上除去征來拉纖的民夫並見不到閑雜的百姓,即使偶有三兩個百姓經過也是忙不迭得跪倒在地,連頭都不敢向上抬一分。到底是皇權高高在上的時代,我也有幸成為這群特權階層的一員,才能如此俯瞰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