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之前她胡鬧非要一直吃糖,我氣急了就罰她不準用晚膳,感情小丫頭還記著呢,我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解釋天災人禍,隻能盡力說著:“你看這一個多月一直在下雨,這雨水呢越漫越高,將莊稼都淹了,他們啊就沒有飯吃了!”
我沒指望九九能明白,沒想到小丫頭恍然大悟般看著我道:“娘親我知道了,之前我在院子裏澆水,好看舅舅就說了不能澆太多,不然花花會淹死,是不是一個意思啊?”
“九九真是太聰明了!”我刮了刮九九的鼻子,忍不住誇讚。
我望了望遠處,抗洪的沙包堆疊,可是水位仍是居高不下,在亭子不遠處有嚴字招牌的米商賣糧,我們施粥畢竟杯水車薪,餓不死罷了,不能真指望吃飽。家裏還有錢的隻能高價買米。
我對著歡兒說道:“你幫我看著九九,千萬別鬆手,我去看看嚴家。”
尋常時期一斤米也就是十文錢,現在一斤米賣到了四十文乃至五十文,一家人的收入隻能勉強維持溫飽。嚴家米鋪今日的米價是五十文,買米的絡繹不絕,而嚴家限量銷售,如今賣米比賣金子掙錢。
“買米嗎?排隊去!”小廝打扮的人推了我一把,一臉不屑地說道。
我故意瞧桶裏看了眼,頗有幾分嫌棄:“你們嚴家米鋪就這些糧啊,夠寒磣的啊!聽說前幾日某家糧倉遭了賊全給拉街口讓人搶了,該不會是你家吧?”
“胡說八道,看到了沒?五十文一斤,你要是今天出雙倍,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也讓你看看是你的銀子寒磣還我家的糧倉寒磣!”小廝一臉輕蔑。
看著小廝說話的模樣倒是底氣十足,看來嚴家也不是等閑,我撇了撇嘴:“一百文一斤,你們這是賣糧?你們這是搶劫啊!”
“嗨,還別說真有人搶劫,這糧食是一日少過一日,今日嫌貴,明日再會!看你也不是來買糧的,走走走!”小廝說著,半推著把我轟了出來。
從嚴家出來算是無功而返,從一小廝口裏也打探不出什麼消息,我往回走,心裏盤算著幾大米商和鄭知縣的背景。好幾日了也沒見鄭知縣找王富棟麻煩,看來這其中利益盤根錯節,複雜啊!
我往涼亭裏走去,遠遠便看見幾個家丁模樣的人圍在那裏,也不知是衝誰來的,我心下不安,著急得喊道:“九九,九九!”
“娘親,我在這兒呢!”聽到九九的聲音,我提著的心才緩緩放下,從人群裏九九小跑著撲進了我的懷裏,她一臉興奮地和說我道:“娘親,以後我們家也有爹爹了!”
“啊?”
我不明白九九在說什麼,我被她拉著,往涼亭裏中央走去,我抬起頭正巧撞上了福臨的目光。
我呆呆地站著,看著,仿佛天地萬物在這一瞬間都失了色彩。
福臨抱起了九九,一臉的疼愛,九九一聲聲喚著爹,這一切就好像他從不曾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仿佛隻是一場小別後的重逢,隻是,為什麼,我等得太久太久。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就這樣如木頭一般杵著,寸步難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