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管事彬彬有禮地向李老漢低頭致意,然後波瀾不驚地解釋道:“在下常年在各地遊走,尋找美食為許記增添新菜式,並不參考許記管理,也極少出入許記,所以老人家你不認得我罷了。這段時間許記在三清觀的山腳下開了間分店,是雲川在管理,我也來湊個熱鬧。”
對於李大牛和梁管事之間的談話,雲娘聽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有一點卻是看仔細了,按理來說,公公是長輩,梁管事卻僅僅點頭致意,而李大牛是平輩,卻對他作揖。再笨的人也知道,這裏麵有古怪。他們倆鐵定認識,卻不約而同的都在裝蒜。
李老漢一聽到“雲川”二字,方才釋然地說道:“哦,是老頭子失禮,還望莫怪,還望莫怪。”
梁管事彬彬有禮地報以一笑,隨後把來意明言:“上次我買下了李家嫂子的醃魚配方,但還掌握不當,所以特意前來求學,唐突叨擾之處,還望見諒。”
李老漢受寵若驚,興奮地搓了兩下手,又隨之犯難了:“嘿嘿,許記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梁管事能來,是我們的榮幸啊,隻不過我們家實在太過寒酸,梁管事您是住不慣的,您看一下是不是明早再過來好一些?”
梁管事笑道:“沒關係,有個能睡的地方就好。”
李大牛聽到梁管事要在自己家留宿,立即不樂意了,眉毛一挑,手指著那間放雜物的小側屋:“你去那一間看看吧,可以就將就著過一晚,不可以,那你趕緊回許記去。”
梁管事不以為然地笑著走近那小側屋,不由臉色一變,這裏堆滿了雜物,哪裏是住人的地方啊!梁管事表情僵硬地走了回來,打著哈哈道:“我睡客廳就可以了。”
雲娘不動聲色地嚇唬他:“晚上客廳會很吵的哦。”
梁管事聞言愣了一下:“你們晚上睡覺的動靜會很大麼?”
雲娘擦了一把冷汗,連忙解釋道:“我們這裏老鼠多,尤其是客廳,到時就會很吵。”
梁管事釋然地哈哈大笑:“沒關係,那點小聲音,吵不到我的。就這樣定啦,今晚我住你們家。”
梁管事很自來熟地端來一張小竹凳子,坐在李大牛麵前研究起那些玉雕來,還不時地躍躍躍欲試,想動手雕幾個。
雲娘見他有了好消遣,也樂得不用陪他,自己到菜地裏忙農活去了。南瓜已經結了好多個了,小小的,藏在寬大的葉片底下,風一吹,才懶懶地露了個臉。那西瓜苗還在努力爬藤中。幾天沒打理,野草又高了許多,雲娘拿來小鋤頭將瓜苗根部附近的野草鋤掉,以免它們和瓜苗搶了肥。
忙活了好長一段時間,眼看太陽快要下山了,家裏的炊煙不再升起,雲娘收起鋤頭洗淨,回家吃飯去了。李大牛和雲娘隻顧埋頭吃飯,梁管事倒是哄得李老漢和李大娘樂嗬樂嗬的。
吃過飯,洗完澡,天就黑了。農家也沒什麼特別的好消遣,李老漢給梁管事找到一副鋪蓋,大家都洗洗睡了。不用招呼那個梁管事,雲娘鬆了一口氣,但一想到怎麼給李大牛一個交待,小小的心又忐忑起來。哎呀,我怎麼會這麼怕他呀!難道他還能把我吃了不成?如果是訓一頓,就當他是吹吹耳邊風,如果是休妻,那我正好到月娘茶寮裏做個幫手。
雲娘硬著頭皮跟在李大牛身後走進房裏,等候許久,然而李大牛卻隻字不提,很快就傳來他均勻的鼻息。既然李大牛不和自己計較,雲娘心安了下來,很快就睡著了。
睡到雞鳴,雲娘輾轉反側卻睡不著。一定是自己昨天受的刺激太大了,以致到現在還緩不過勁來。雲娘幹脆坐了起來,悄悄地點亮了燈。
雲娘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梳好頭,提著一盞小竹燈,躡手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走了出來。隻是開房門的時候,“吱呀”一聲,十分刺耳,反顯得雲娘的躡手躡腳多此一舉。
雲娘掌著燈四處搜索那梁管事的位置,很快就在一橫梁下的吊床上發現了目標人物。好家夥,竟隨身攜帶了這麼一大塊布做吊床。梁管事用雙手支著頭,一臉笑意地望著雲娘:“看來嫂子說的吵,算是領教了。”
雲娘一臉訕然:“那您繼續睡,我有事出去一下。”
李大牛緊接著披上衣服,大步出了房門:“四處黑燈瞎火的,有什麼事非要現在出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