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月扶著牆站起身，看著舒玄，他想說些什麼，可是又覺得說什麼都沒有意義。
似乎隻剩一句“保重”了。
直到聽不見繁月的腳步，舒玄的身體才陡然一沉，整個人攀著桌子才勉強不倒。
他目光低沉地看著門外。
夜色正濃。
口中喃喃道：“保重。”
“繁月在你來之前就已經離開了。我沒騙你。”舒玄瞳孔裏的光很真切。
沁蘭不忍心看他的眼睛，撇開眼走向門口。
“謝謝你。”
舒玄沒說話，沁蘭轉身離開。
走到走廊拐彎處的時候，她看到舒玄彎腰趴在桌子上，弓起的背孤獨又無助。
當沁蘭和鷹九踏出天墒最後一塊國土時，她忍不住回頭，遙遙望著身後的城池，眼前浮現舒玄讓人心疼的背影。
她在想，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再見？
不管怎樣，那個眼底帶著傷痛的少年應該得到幸福。
她虔誠地希望著。
既然繁月已經離開，沁蘭想到的第一個地方就是藥廬。
可是當她急匆匆趕去的時候，卻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柳芙蓉。
她舍去了滿頭珠玉流光，卻依然淹然百媚，山上的氣息更將她整個人渲染上了些許純淨的氣質。
沁蘭一時愣在那裏，止步不前。
當一切自以為毫無根據的猜想變成現實，不加掩飾地放在眼前，我們不能責怪她沒有給予繁月足夠的信任。
因為很多時候，人都會下意識地選用時間去代表愛情。
繁月與柳芙蓉有的，是那些年朝夕相對、長長久久的纏綿悱惻。
而且，繁月對此，隻字未提。
對麵芙蓉眼中，更是盛滿了錯愕和妒忌。
沁蘭今天著一身淡藍色長衫，靜靜地站在那裏的，仿佛一陣清風。
素淨的一張臉，偏偏明豔得讓人不敢逼視。
她臉上表情由最初的驚訝變得雲淡風輕，沒有說話，隻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但那種美早就已經從她身上傾瀉出來，感染了這裏一草一木。
“我來找繁月。”沁蘭緩緩開口，將芙蓉的表情盡收眼底，心裏莫名其妙多了許多反感。
芙蓉柔柔笑著。“繁不想見你。”
沁蘭狐疑地睨著她。
“你知道嗎？我覺得你的話不可信。”說著就要往裏走去。
芙蓉沒有攔她，悠悠而言。
“信不信由你。知道你遲早會找來，我特地等你，有話想跟你說，你願意聽嗎？”
沁蘭沉默了兩秒，點頭。
“司堯死後，我便打算回承月。
可是你知道，那邊根本不會歡迎我。
我便想到去投靠繁。”
芙蓉替沁蘭倒了杯茶，坐到對麵。
說話的語氣淡然又滿足。
“他替我買了處宅院，時不時會去看看我。
我終於體驗到了平凡人的快樂。
後來，我見他有心事，便問緣由。
他告訴我，司堯囑托他一定要帶你離開天墒。
我雖然不開心，可也沒有阻止他。
因為我知道，對於繁來說，朋友有多重要。
他需要通行官文，可當時所有的關卡幾乎都隻進不出。
我不希望他內疚，於是偷偷找到了一個官員。
那個官員答應給我通行關文，但條件是我要委身與他。
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