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璽出了囚車,被拴到禦輦左前方的窄窄車架上,勉強有一條半尺寬的木梁供她落足,腳下便是直削的石崖,沂水濤聲隆隆作響,承璽隻往腳下看了一眼,就合上了雙目,隻聽見轎內的景順梟梟笑道:“怎麼?這就害怕了嗎?“
承璽閉目順眉,並不答話。景順笑得夠了,才陰下一張臉來,招手喚餘杭道:“給朕圖紙。時候不早了,要盡快趕到沂城,這就向前走罷。“
餘杭將手中地圖遞給景順,武青在最前頭領路,隊伍中眾人走了一天一夜,粒米未進,都已經疲累了,可是聽著山風嗖嗖作響,猶如鬼嚎一般,再看看濃重的夜色中淹沒在烏雲背後的黢黢群山,背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顧不得眼皮困得打架,雙腳發腫起泡,連忙跟上隊伍,隻有身處人群中,才有幾分安全感。
眾人走了將近四個時辰,四周的景色還是那樣,黑黝黝的群山,嗖嗖嚎叫的山風,唯有頭頂的烏雲越壓越低,很有深夜裏下一場大雨的趨勢。人群中氣氛壓抑,沉重的步調嗵嗵敲擊著石道,在山穀中形成沉悶的回響。
不知是誰嘀咕了一聲:“咦,路邊這個破石碑怎麼這樣眼熟?“
他聲音雖小,武青卻敏感地捕捉到這一消息,猛地回過頭來:“你說什麼?“
那人本來就像說夢話一般,想法是無意識地流過腦海,被武青一問,嚇得結結巴巴地:“烈,烈王殿下……屬下是說,這個路邊的石碑……很眼熟,仿佛之前在哪裏見過似的……“
他勉強把話說完,旁邊一人立即跳了出來,圓睜雙目:“這不就是剛才路過的石碑嗎?我看得清清楚楚,右上方缺了一角,這裏麵‘昌‘字少了一橫,一點兒沒錯!“
人群中有耐心差些的已經嚷了起來:“怎麼會這麼巧,有兩塊一模一樣的石碑?難道是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不成?“
武青聞言,腦門上滑下兩滴冷汗。走了四個時辰都沒有看見沂城的燈光,本來他安慰自己,也許是今夜烏雲太厚,沒有月亮,所以視野差些,或者這個時節還沒有多少人到沂城落腳,城內燈光稀少,也是有的。可是,經人群一提醒,他再仔細觀察四周,山石的紋樣,腳下的石道,確實有些眼熟。
“難道是迷路了?“
人群騷動起來,連剛才一直怒目相對的禦林軍和東軍兵士都暫時忘記了雙方的爭執,一整天行軍的疲勞和饑餓讓他們的心情分外沮喪,此時聽說竟然迷路了,不由得炸了鍋。在蒙山之中,並沒有見什麼動物,天黑路窄,烏雲壓頂,又餓又累,目的地不知要何時才能到,立時便有不少人幹脆往地上一坐,表示走不動了。
武青見狀,大聲吼道:“今夜要下雨,你們歇在這裏毫無遮擋,是想要凍死嗎?“
地上響起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竟然是一群兵士在喝倒采,武青無奈,隻得吩咐副官道:“你去叫他們都起來,陛下吩咐過了,今晚必須趕到沂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