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園子賞給你了,明日早朝你隨朕一道吧。”一句話,兩份心思,不愧是燕禮恭。
昔年南宋名將嶽飛曾感歎:“知音少,弦斷有誰聽?”伯牙為子期之死碎盡愛琴,為的不過也是“知音”二字。
如今又一人識得這園子的妙處,燕禮恭亦是萬分樂意將它拱手相讓的。與其讓這園子終年閑置,不如來沾沾人氣,也多些生趣。
不過,無功不受祿,更何況,不久前那人還狠揍了自己一頓,所以自然是要讓她做點什麼的,讓她站在朝堂上自是再好不過。
明珠暗藏的事情燕禮恭向來不屑做,是金子就讓她發光吧,尤其是乾元殿那樣奇妙的地方,最適合燕少千這樣的良玉。
不知道重傷初愈的肅王見到女版的自己會是什麼表情,想著想著,燕禮恭不禁笑出聲來,低沉華麗的聲線,珠圓玉潤,甚是好聽。明麗的笑容襯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越發的流光溢彩,絕然不同於往常的陰翳狠毒。
燕少千見他這樣開心,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遲早都是要見自家老爹,明日便明日吧,於是爽快地應了下來:“好,明日早朝我隨你一道。”
次日,乾元殿的早朝萬分怪異,比肅王初次覲見還要怪異。
隻是,這次除了兵部侍郎韓若鯉、禮部侍郎杜涵川,其他的諸位大人沒有不失態的。見殿下的大臣們或瞠目、或結舌、或呆滯、或僵直的樣子,殿上二人心情很複雜。
燕少千覺得自家老爹那一副熱淚盈眶的樣子讓她很不自在,而諸人的形容表現又都似是比韓呆還要呆上三分的呆鵝,這是不是就叫作令人哭笑不得?
燕禮恭卻全然沒有不自在的感覺,他隻是很後悔把燕少千擺在那麼顯眼的位置,以致於大臣們的表情太過精彩紛呈,害得他自己忍笑忍到快要內傷。
那麼肅王呢?
如果有一個自己站在麵前,任何一個人看在眼裏都不得不驚異,繼而聯想到這人與自己有何關聯,讓她出現的那個人又打算做些什麼。
可這些燕禮慈都不用想,因為答案太過明顯。那女子耳上明顯的蓮花印昭示著:她就是十九年前被韓贛顯封印的孩子,同時也是自己與那個絕美女子的親生骨肉。十九年前,她尚在繈褓之中,如今竟已長成與自己一般無二的樣貌。
而燕禮恭將她置於身側無非就是要警告自己:最好乖乖交出羌幽十三州七十萬大軍的領軍印信。
想到這裏,原本勝券在握的燕禮慈頓時變為處在這一局劣勢的一方,那一份原要以怨報怨的決心動搖了,畢竟那孩子在那人手裏。
燕禮恭自是十分滿意他矛盾非常的表現,諸人各態也是甚得他心。
最先在這樣的情形下回過神來的竟然是素來安分守己的內廷總管太監李桓,玉鑼初鳴,大人們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紛紛垂首斂神。
燕禮恭不著痕跡地瞄了一眼那多事的老家夥,如願以償地看到李桓很奴才地抖了抖。目光重新轉到肅王身上,不禁在心裏暗歎:“六哥啊六哥,千算萬算不如天算,怎麼樣你也想不到會有這樣一天吧,如今要投鼠忌器的人可變成你了。”
“咳咳。”假意咳嗽了兩下,燕禮恭道:“諸位愛卿,眼下幽都圍城之困已解,朕心甚慰。此次許總督居功至偉,朕欲改其正二品輔國大將軍,封從一品驃騎大將軍,眾卿以為如何啊?”
“微臣以為許總督立下奇功,加封驃騎大將軍乃是情理之中。”杜涵川出列稟奏。燕少千在皇帝手裏,老虎的毛還是得順著摸。
早就知道這杜家的公子是個八麵玲瓏的主,但如此識時務還真有點教燕禮恭意外,轉頭看了看另一側的韓家小公子,燕禮恭和顏悅色地問道:“韓侍郎以為呢?”
“微臣附議。”很難得的,韓若鯉沒有跟杜涵川唱反調,倒不是他覺得此舉可行,而是才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再看融帝無害的溫和笑容才明白那背後的心思有多麼深沉。
真是無趣啊,原以為這塊榆木是開不了竅的,不想這麼容易就投降了,總不能讓這樣難得的早朝太早結束吧,於是燕禮恭很是謙恭地向燕禮慈詢問道:“那肅王呢,羌幽十三州是六哥的屬地,那七十萬大軍是六哥的子弟兵,六哥以為如何?”
這幾句話說得甚是親切,可燕禮慈卻倍覺寒心。何必如此步步緊逼,難道不知道過猶不及嗎?然,他奈何不了那殿上的人,唯有低頭回稟:“臣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