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諫新君百官聯奏 惑少主群閹用讒(1 / 2)

詩曰明君非易得,聖主最難求。屈殺忠良誌,欲罷不能休。卻說少主是日一聞梁儲說及此事,正觸著他心中之憂,乃急忙問曰:”據愛卿意見,有何善處之法?” 儲曰:“以臣愚見,莫若賜些兵權與他,調其出鎮邊外似要非要之地,令其不疑。殆後別命良臣於其左右而掣肘之,此乃調虎離山之策也。” 少主聞言喜曰:“老卿此謀正合孤意。” 乃即時降詔,就命展漆為湖北將軍加封定國公,就日起程赴任。 旨內言及利此是邊關要地,非親信並宗室人員不能重托,故挽王卿一行,異日自當命別臣前來與王卿分勞便是。到任務要小心,無事不必人宮麵諭。禦賜美酒餞程,著百官送出五朝門外,欽此欽遵。” 寫畢,就命內官司禮監貴詔前去。 誰想,梁儲此奏固然防及展漆謀為不軌,實則暗裏要去了劉瑾的羽翼,這個意思少主哪裏知道。 但聞其奏有與己心相合處,遂允所請,依計而行。此時梁儲見少主準奏,不勝歡喜,就時告退回衙而去。 且說內宮司禮監捧著聖旨一路而來。到了王府,傳宣震漆出來接詔。一聲飛入,嚇得震漆魂不附體,不知何故,隻得排開香案,出來接旨。俯伏山呼,捧聖旨讀畢,然後漸得心安。 正是:人生莫作歪心事,半夜敲門也不驚。 震濠於是接過聖旨,開言問道:“請問公公,傅如此事,是誰人所舉?” 內監隻說不知,並雲:“既是聖旨有命,王爺就可作速起程,不宜怠緩。皇命在身,恐咱家不能相進”語畢告別回宮,複命而去。 震濠遂乃對著家人婦子說知,就日打疊行程。百官聞報,俱到長亭送別,各皆雙揖而散。 惟有劉瑾,把袂殷勤,依依不舍,不複遠送一程。少不免二人彼訂此約,說出兩相回護,切要肝膽相照之言,及日後如有變動,務要協為同心等語。叮囑一番,然後方肯分別。 再說劉廟,自從送行回來,在宮中日與其黨馬永成、穀大用、張永等八人為馬牛鷹犬之戲,歌舞作樂,以悅聖心。 遂至教得犬能言語、馬習橄租、牛供呼喚、鷹可傳言,果是極其巧妙。不獨童稚少主見之怡情悅目,即宮中諸人見之,亦無不稱異。 劉瑾又令諸美妓獻酒高歌,在於君前弄淫呈媚,是以少主大悅,把她們寵愛異常。遂將臨朝視事置於度外,即有表章人奏,何暇觀瞻批發。 此際眾大臣見主上數天未有臨朝,入奏表章並無發落,眾臣在朝堂之上議論紛紛。或恐太後見毛年少,不欲命之旦旦臨朝,或恐聖體違和,是故表章未暇批發。於是,諸臣思忖,欲進宮聯請龍安。 不意來到宮門,忽見龍鳳牌高懸於宮門之上,朱書”免見”二字,眾臣愈覺心疑,不知主上在內宮有何事體,隻得各自退回衙署。 惟有梁儲、謝遷等曾承先帝遺命,日以社援為心,且見劉瑾日在宮鬧,恐其舞弊,四時惕惕關防。 是日一見如此,回到衙中左想右思,猜疑不著,隻得命人在宮外留心打聽少主在內消息。 不一日間,見差入回報,方知劉瑾黨羽八人,在宮閡巧設戲獸、歌舞、吹彈,酒色兼呈,迷惑聖主。梁儲登時大怒,即日糾合百官交章入奏,其疏曰:“臣等竊謂政出於君,民瞻夫主。君明臣良邦家之昌,君荒臣佼社攫難安。於此觀之,宜如慎焉。夫色能亂誌,戲乃馳神,酒可合歡,最宜知節。 邇聞我主耽於巧玩溺愛歡娛,日猶不足,夜以繼之,勞耗龍顏,損虧聖體。臣等叨居重任,徒擁虛銜,未遑扶正殊屬愧心,且近見我君旨從宮出,概不與聞;表入奏行,未見發落,巨等暗卜宮閣之內,定有債臣巧設徘優,羈留萬乘。遂至免見牌懸於富前,龍座久虛於朝上。臣等雖無伊尹、周公之是用,而聖主有禹、湯、文武之可比。有此債臣,乞將正法以杜將未,則景星慶雲之徉,礪山帶河之固立可見矣。萬歲若以臣等之百為是,即宜軟賜施行;如以臣等之言為非,亦宜明加斥責,以照賞罰之公平,以彰英明之勇斷,勿複留而不發。且先帝升霞時顧命之語,陛明之勇斷,勿複留而不發。且先帝升霞時顧命之語,陛下諒亦得而知之,乞賜矜憐,勿使臣愚有負先帝,又負陛下,故不得不陳努馬之言,上讀天聽,伏祈準奏,不勝後幸,臨疏神馳,誠惶誠恐之至矣。謹疏。” 遂將此表交與把守宮門之人。著其轉遞與傳宣官代行傳入。於是,傳宣官將此表捧進宮中,呈上少主殿鑒。 少主接疏,看畢大驚,不勝惆悵。劉瑾等在旁見主上著了那道表章如此光景,心中不悅,定知外臣聯章奏己,不勝驚懼。乃假作婉容而問曰:“此道表章所奏何事?為何主上看了如此耽愁?” 正德遂將此表賜與他們觀看。 劉瑾與其黨看畢,乃一同跪下奏曰:“奴脾隻道為著何由,原來諸臣欲置主上於煩躁耳。我主何須納悶。他們因見聖駕數日不登朝堂,各道表章未暇發落,恐重積累疊,一時命其發遣,他們備覺艱辛。是以捏就正言,裝成忠臣模樣,謂恐我主荒疏國政,究實因其私事而為耳。 上日:“聯之所憂者亦是為此,他們尚恐艱辛,孤亦豈不煩惱。且孤皇素性閑逸、歡娛,若必使孤日日臨朝,而天下表章亦必要孤皇親自批發,則果如卿等所謂,他們欲置我於煩躁耳。即上古賢聖之君盛治昭彰,莫若堯、舜、禹、湯,文、武之道,皆將天下之事分任百官代理,安有盡付其君,使萬乘之軀假息未遑,而諸臣反可素餐自樂者哉!以此看來,則朝內諸臣皆屍位苟容之輩,卿等有何妙計,將他們表章批發?” 瑾等一聞少主綸音,乃隨機而奏曰:“古道為人臣者,食君之祿,自當分君之憂,此乃臣子份所當宜之事也。今諸臣不知責己而反貴於君,且人君帝主乃天下萬乘之尊,豈宜妄加斥責,此乃不忠不敬之甚也。如此之臣,固不堪托以股肚之重,亦不宜斥責於他。今有一計在此,上可以免君王之慮,下可以愧諸臣之心,未知萬歲可容奏否? 上曰:“卿既有此妙計,直奏不妨。” 瑾曰:“奴等八人素懷忠君報國之心,久欲代萬歲分勞,惟是未蒙金諾,不敢輒行代君勞若。倘萬歲不嫌庸劣,命奴等人掌司禮監,兼督團營軍機房事務,統理天下表章事,如此則有奴等八人代君參判批發,則上不至我主之憂,下不至諸臣之慮。萬歲翌日五鼓臨朝,待奴仆將諸臣表章一一批發,對他們說知,謂吾主曾命奴仆掌理軍機房兼天下表章事務,自此不用卿等勞心,亦不愁孤皇荒疏國政,如此足愧他們圖樂之羞矣。” 少主聞言喜曰:“據卿所奏,甚合孤意。聯就命卿等暫掌此職,待異日別有能臣,然後另舉。惟是凡事須要小心辦理方可。” 瑾等於是叩頭受命,暗中歡喜,以為得遂其謀。即將諸臣之表章批下,寫著:“聯濃眾卿所奏,明早臨朝。目下國政表章之事,孤又已命劉公公司掌此職嗣後不致國政荒疏矣。” 此表一下,眾文武官員大驚失色,跌足而言曰:‘我等上疏正欲剪除此賊,誰想少主暗昧,反為大用於他,何乃一旦昏迷至此,將見社櫻江山不久危矣了。倘主上臨朝,我等再申苦奏。” 百官麵酌已妥,相辭而散。翌日,百官在朝房待漏。 五更三點,聖主登朝,文武分班俯伏已畢。上日:“脫因有事,是以數日未及聽政。今者臨朝,眾卿有何表奏。 於是,文華殿大學士劉健、文淵閣大學士謝遷執笏出班奏曰:“臣聞我主在於宮中,與那些體臣劉瑾等日在秦聲趙曲歌舞叢中留連,山禽野獸,錯雜君前,迷蕩聖心。至荒國政,皆瑾等之罪也。惟望我主保重萬乘之軀,將瑾依正國法,何乃反為大用於他,萬望我主參詳。” 少主聽罷,龍顏郝色,聖心帶愧。 瑾等從旁刻奏謂:“謝遷等以小事當殿斥君,大失國政,不臣之甚矣。” 主上聞奏,溫容不悅。遂拂袖下殿,退入宮中。 是時,滿朝文武麵麵相窺,知少主重用讒臣難於苦諫,隻得退出朝堂,各回衙署而去,抱悶不樂。 正是:君皇不聽忠言諫,社授江山定有危。